这么多来的东躲西藏,严首长从未害怕只觉得心寒。
因为只要严朝宗开口,他真的可以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给他,偏偏他的真心真意换来的却是他的算计背叛。
“你以为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严朝宗抬头看他的时候,严首长脑海中突然一晃而过他小时候的画面,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孩子打小就爱撵着他,对他这大伯比对他爹还亲,才到他膝盖的时候最爱的就是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他,就好像他才是他可以依赖的天。
满足,那时候真是满足啊!
为了成为这孩子的天,为了让这孩子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拼了大半辈子!
“朝宗啊,我们聊聊。”严首长屏退所有手下人,在严朝宗对面坐下,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看向他时,眼睛里仍是慈爱。
严朝宗最讨厌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向来温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隐忍已久的厌恶,“别装了,你利用职务之便在战斗中设计害死我父亲,占有我的母亲,再怎么装也只让我觉得虚伪恶心。”
之所以没用强行,因为他在母亲反应里并没看出任何反抗,她甚至顺从的欢喜的接受了这个身为她丈夫大哥的男人。
严朝宗永远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候他父亲和二伯才刚牺牲没多久,大伯带着他们俩的骨灰回老家,就在他父母的屋里赤身跟他母亲缠在一起,他在衣柜里整整躲了一宿,出去就吐了,后来大病一场,他也一夜间性情大变。
在他父亲和二伯牺牲后,大伯立的功劳越来越多,在部队里的威望也越来越高,这么多年来对他跟母亲的关照更是无微不至,只是那种不伦关系也从未断过。
建国后他在母亲的带领下到首都投奔大伯,他父亲的一名旧部下找到他,跟他提起他父亲之死的种种疑点,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反复查证才敢下定结论:他父亲就是他大伯亲手设计害死的!
从那天后,严朝宗的脑子里便只剩下了“报仇”两个字!
尘封的见不得人的往事有一天被这么赤果果的摆在台面上,严首长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纠结了几十年的事,总算有了答案,可这答案却是一柄利刃,直刺他心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孩子会因为这事要置他于死地。
“我跟你母亲才是真心相爱的。”许久过后,他才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了些伤意,“我跟你母亲是大学同学,约好了一毕业就结婚,那个时候她时常跟同学来我们家玩,你父亲对她一见钟情,你爷爷最疼爱的就是你父亲,在明知道我喜欢你母亲的情况下还是强行做主去你母亲家里求亲,你外婆外公生意失败急需一笔钱周转,你母亲就这样嫁给了你父亲,我也因为这事去参了军。”
“任何理由都不是你们苟且的借口!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我父亲和二伯,你所谓的真心相爱是建立在他们俩送命的基础上!你配提‘爱’这个字吗?你只是个谋害亲兄弟霸占弟媳妇的混蛋!”
严朝宗“蹭”的站起来一脚踹翻面前的炕桌,手上的枪毫不留情的指向那个他喊了半辈子大伯的男人的脑门!
这辈子他都没像今天这样发过脾气。
隐忍、蛰伏。
在他心里深埋压抑的耻辱愤怒,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它们变质成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要他的命!
“首长!”
“严先生!”
外头严首长的随从和严朝宗的手下听到动静,鱼贯而入!
“滚出去!”严朝宗将枪口移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人,那是他大伯最衷心的下属,曾经为了大伯挡过两次子弹。
“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来。”严首长沉声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心中那个将他仰望成的孩子已经长大,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手段和能力比起他这老头子更是青出于蓝,虽然最后是用来对付他的,可在严首长看来,这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算他死了,严家也不至于辱没了。
眼瞧着毡包里的人退出去,门帘子被放下,严首长重新盘腿坐回去,“收手吧朝宗,只要咱们伯侄俩团结,你可以站得更高。”
严朝宗面露讥笑,“我可以站得更高?是你自己想站得更高吧。”
“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真的觉得我在意这个?你替你爹抱不平,我可以理解,但是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这颗事事为自己儿子做打算的父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