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方胥一歪头,显然不在状态,他道,“老师,我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石聆一怔,却听林方胥讷讷地道。
“老师此番面圣,以老师的才华,必会受朝廷重用。我思来想去,老师对朝堂毕竟不熟,若有什么事不方便不明白的,尽可以交给我去办。”林方胥憨厚一笑,“学生虽然能力有限,但自幼出入相府,各部都混了个脸熟,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得认真,竟好似认定了石聆必然会接受委托,拿下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石聆有些意外:“你怎么不怕呢?他们都说,这是牝鸡司旦,女子误国。”
林方胥顿时一脸严肃:“荒谬!老师哪是一般女子。若连老师这样的人都要误国,那被老师骂成状元的我,岂不是要祸国殃民了。如今灾银失窃,一时难寻,此事攸关曲江数万灾民生死,若此番募捐有效,便是多少性命得以延续。学生觉得,以老师的品德,这样的事,老师一定会去做的。”
石聆沉吟,扬了扬嘴角。
“没想到,这次却是你最了解我。”
她的确在考虑应下这件事。只不过她没那么伟大,倒不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是为了自己。罪我乃是明珠朝大国师,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见他难如登天,即便有安阳王府的引荐,对方若执意躲避,她也并无办法。如若自己能接下这件大事,以罪我的立场,自己有求于他的时候,也会多几分底气。
总是依靠别人是不行的,自己能做的,总要试一试。
“腊九,启程吧。”
在车中坐好,石聆闭目养神,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应对。
当马车停在朱红的宫墙外,石聆没有想到自己一下车,见到的会是这个人。
王焕一脸理所当然地站在宫门口,背对着她,听闻声音,回过头来。晨光打在他脸上,让这个俊朗的男人又多了几分温暖,石聆心下似乎多跳了一拍。
“有事?”她问。
早上他走得那样潇洒,她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会儿又在宫门口散步?
“面圣总要郑重些,我回去换了件衣服。”
他早上穿一件暗青色的褂子,这会儿换了件月白色的,显得郑重又亮堂,映着晨光十分好看。王焕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反而上前道:“走吧,我随你一起去。”
石聆觉得不妥:“可是皇上并未……”
“没关系,这次曲江水患本就是要指派给我的差事,如今出了事,我也正好去请示圣意。”
说谎。
赈灾官员的指派令明明迟迟没有宣布,肯定是因为出了灾银失窃的事,暂时被按了下来。如今曲江群龙无首,朝廷的人没到,物资又被劫了,正是乱七八糟的时候,以皇后的性格,就算再不喜欢王焕,肯定也会千方百计把自己一系的淮阳侯府摘出来,又怎么会再把王焕推出去。
看着石聆好不信任的眼神,王焕失笑。
“别这样看我,你知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林方胥的顾虑他又怎会没有。石聆固然聪明,可是她也有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的劣势。做生意是一回事,做官又是另一回事,她连这个时代都不熟悉,又怎么会了解明珠朝的朝廷格局,派系制衡,若没个懂得的人跟着,她一定会在这事上吃亏。
“可是,你……”
“别可是了,走吧。”王焕突然拉住石聆的手,不回头地向宫门内走去。他的动作温柔却坚定,不容置疑,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石聆一时走神,竟也忘了这不和时宜,趔趄地跟上。
他们的身后,另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不远处。马车上的印记昭示着内里之人身份的不一般。
车帘是卷起的,坐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宫门口发生的一切,可以看见男人坚定而温柔地牵着女子的手,可以看见两个人并肩的背影,在晨光中渐渐模糊。
“为什么我不能去?”车中之人垂下眼帘,表情压抑隐忍,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李章低声安慰道:“世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赵幼贤看着消失在宫门内的背影,突然长长的叹息:“到头来,依旧连为她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世子,石姑娘并非一般女子,她需要的未必是遮风挡雨。”
“可是她不需要,我就不做了吗?”
赵幼贤其实想问的是,她不需要,王焕不也还是在做?石聆也并没有怪王焕多事啊?感情上的事,又怎可以以寻常道理判之呢?
李章一时无言以对。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师父,若他所言为真,那我重来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如今这般,又与梦中有什么区别?”
“世子……”李章表情肃穆地道,“世子自然是为了大义。”
“大义?”赵幼贤面露讽刺。
什么是大义?梦里的那个人何尝不是为了大义?
只不过结局却糟糕透了。
他时时刻刻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走了那个人的老路,可到头来,那些事就发生在眼前,他却依旧被新的枷锁束缚,看着她走远,无能为力。师父一早就说过,这一世她们无缘,是他自己不信,以为努力总会有结果。
如今看来,他却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启程,回府。”赵幼贤摔下车帘,闭上眼,不再看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都是边写边更没有存稿,所以更新时间可能不那么准,晚上五点没更的话,大概会十一点前后,早睡的妹纸可以第二天再看0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