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把灯往上提了提,照了照沈潋,疑惑道:“其实我挺佩服的,难道没有人说过你脸皮很厚吗?”
沈潋拨开灯,笑眯眯看着容晏:“阿容,你怎么每次见面都要怼我两句。”
容晏轻轻笑了声,扫了眼沈潋:“盟主府戒备森严,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本事倒是不小。有这般本事,却偏要紧盯着我这个乡野庸医,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宝贝,让你这么惦记?”
沈潋看着容晏,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阿容身上自然是有吸引我的地方,或美貌,或武功,或......”沈潋顿了下。
“物以类聚。”
容晏无声地看着沈潋,沈潋依旧挂着一副笑相,缓缓踱起了步:“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夜半时分,阿容你孤灯只影,吟诗如此,想必心中有很多感慨。”
容晏哼笑了声,似乎对沈潋的话很感兴趣:“什么感慨?”
沈潋道:“不知道阿容有没有听说过中原这样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实不相瞒,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隐藏在这副美人皮骨下的阿容,绝对另有乾坤。”
容晏吹灭灯里跳跃的焰火,看着缭缭白烟腾起又湮灭,淡淡道:“那沈兄可想明白了是怎样的乾坤。”
沈潋看着容晏,神秘一笑:“阿容你生活的地方何等仙境,何必为了叶青锋这半截身子埋进土的老头,卷进这红尘俗世,将脚踏进这浑浊的人间呢。”
容晏扫了沈潋一眼:“你也知道叶青锋的毒?”
沈潋笑了笑:“阿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容晏像是觉得好笑,有些讥讽道:“早就听说中原山河壮阔,风景秀美,岂不更似仙境?”
沈潋看着容晏,微微皱着眉,脸上笑意似乎更深了:“阿容,我总觉得你和旁人很不一样。虽说你出身凤梧山,但我却从未在你身上感受到你身为医仙那种行医救世的慈悲气息。况且话说回来,阿容你身上倒也没有江湖人那种经年积累下来的戾气,反而是多了一种江湖人身上少见的东西。“
容晏挑眉:“什么?”
沈潋伸着手缓缓朝容晏而去,缓缓道:“煞气。”
容晏反手扣住沈潋的手腕,久久地注视着沈潋,过了好久才开口,嗓音低沉:“你在干嘛。”
沈潋笑了笑,眸色有些迷离:“阿容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容晏扔开沈潋的手,不自觉退了一步:“别来这一套。”
沈潋笑而不语,容晏没看他,只是摩挲着镯子,淡淡道:“所以说,你步步算计,劳心费神地找上我,还说了这么多不知所谓的东西——”
说着,容晏瞧向沈潋:“大半夜爬上山,就是为了跟我在这里来来回回打哑谜?”
沈潋偏头微笑:“我说了想你想的,可你也不信啊。”
说着,沈潋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容晏道:“对于你究竟为何来到中原,我不想猜,也无需去猜。但阿容你只需要知道,我出现不是来同你作对的,我是来做你的盟友的。”
容晏反笑:“盟友?好笑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就敢胡乱跟着我?”
沈潋挑眉:“不知,可那又有什么干系,就算阿容你让这中原武林翻了天,我也陪你。”
容晏眸光晦暗不明,嘴角攀起一丝莫测的笑,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究竟是我要翻了这天?还是你?”
沈潋笑得高妙,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两人对视良久,目光中电光火石,好像拗着一股劲,谁也不肯先避开。沈潋的手慢慢搭上容晏的手,语气奇妙:“上次只觉得阿容的手冰肌玉骨,真是极美。可方才阿容扣住我的时候,我却突然有种感觉,阿容你这双手不似用针,倒像是握剑的一双手。”
容晏任沈潋的手在自己手上摸来摸去,目光中多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猜测旁人的想法,不如猜一猜,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沈潋微微一笑:“却之不恭。”
说完,几乎同一瞬,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自弹开,纵身朝桃林掠去。一色山水,满林芳菲,花色灼灼,容晏沈潋相对而立,一束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给两人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银辉。远远望去,这两人仿若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煞得漫山桃花不敢再开。
沈潋抱拳:“得罪了。”
容晏微微一笑:“请。”
言罢,只见一阵风吹得落花簌簌,容晏沈潋已拼至一处。沈潋挥出第一剑,一道冷冽剑气直追容晏,破空而来。却没想到,容晏袖中倏地甩出一根银色长索,宛如一条灵活的长蛇,缠住了沈潋剑身。容晏嘴角含笑,猛将长索一拽,沈潋的剑立刻偏了方位。
沈潋方才大意了,此刻只觉得惊奇,忍不住赞叹道:“阿容,你这武器倒是比我想得诡异。”
容晏哼笑了声,一道长索朝沈潋劈去,轻飘飘道了句:“我倒是也没想到,中原第一杀手,剑术竟然这样不济。”
沈潋震惊:“你!”
短暂的诧异后,沈潋慢吞吞换上一副笑颜,语气却有些冷凝:“阿容果然对我用心,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查了我的底细。”
容晏冷笑不语,三千青丝无风自动,显得他整个人十分肃杀莫测。容晏手指灵活操纵着银索同沈潋的长剑交锋,沈潋飞身而起,脚尖在树梢上轻轻一点,反身一剑劈向容晏。这招气势如虹,带了沈潋九成功力。沈潋微笑着,只看容晏拿什么迎他这一剑。
沈潋没料到自己的身份被觉察地这样快,只觉得眼前人果真莫测,手眼通天竟连他都瞒了过去。此招,一为试探实力,二为杀招致命。若容晏真的有与己为盟的本事倒也罢,若是没有,容晏今日,便得以身殉剑。
见着沈潋这招,容晏心知沈潋是要逼他出手,却连神色也无甚改变。容晏纵身从树梢上掠起,脚尖点地疾走如风,身形变幻迅如鬼魅。沈潋的剑招咬在容晏身后穷追不舍,此招凝聚沈潋九成功力,如若中招,怕是当场就要被劈得血肉模糊。此时此刻,沈潋面上浮起一丝半愉悦半吃惊的神色,只见容晏身法极快,甚至在空中留下几道虚影,沈潋扪心自问,放眼中原武林,他从未见过有谁的轻功造诣,能如容晏这般登峰造极。容晏不断变换身法,易守难攻,沈潋持剑攻势不减反增,眼看前方一棵巨树拦住去路,容晏躲避剑招,情急之下露出一丝空挡,若再往前,他将避无可避。
沈潋微微一笑:“阿容,你已无路可退了。”
可谁知,容晏朝沈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右手劈手甩出一条银索朝着沈潋而去。沈潋偏身闪避,连姿势都没怎么改变。沈潋刚要开口笑容晏穷途末路,却突然反应过来!此时,容晏已左手甩出一根银索,牢牢地缠住顶上一根巨大的树枝,在树干上轻轻一蹬,借力打力将自己反方向甩了出去。沈潋那一剑扑了个空,实实在在地劈在了拦路地那棵树上。百年大树应声断成两截,沈潋急忙回身,容晏已经一掌抵在沈潋喉头。
容晏眸中那抹碧色,似乎被夜色浸染地愈发深。容晏注视着沈潋,一如沈潋方才那般,嗓音低沉:“沈潋,你已无路可退了。”
说着,极其蛊惑地用指尖蹭了蹭沈潋的喉结。
他奶奶的!沈潋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
沈潋盯着容晏,只见月色之下,容晏嘴角含笑,眸光却锐利得很,像极了潜伏在深夜诱捕猎物的毒蛇。
容晏笑着瞧着沈潋,却见沈潋握住容晏的手,顺势一下倒在容晏怀里,嘴里赖道:“怎么会没有退路?这不就是吗?”
说着,沈潋的手在容晏的腰上狠狠地揩了一把油。
容晏一掌打开沈潋,身形一遁,一下子离沈潋站得老远。沈潋稳了稳身子,收剑回鞘,笑着朝容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