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何佩瑜淡淡地说:“以前的事情我也早就忘了。”
老太太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
“您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只要您自己原谅自己,别人原不原谅又有什么要紧的?”
秦老太捶床大声说:“我是愧对你的父母,没有好好照顾你,甚至连你父母留给你的钱与首饰都挪用了,可那个年代谁的日子都不好过,那些首饰换成钱你也吃了也用了。你父母带着你哥跑了,只丢下你一个,我到底是养了你四年哪!”
所以,我只当自己的父母缘已尽,何佩瑜垂睫。
对于秦老太,原谅的话恕她说不出口。只当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日后永不相见。
何佩瑜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坐大巴回去,您老人家多保重。”
程宝菱走过去,拉住妈妈的手。
秦老太苦笑,冲着宝菱招招手,“丫头,我有个东西给你。”
她从床褥子下摸出一块玉牌递过来,“这是表姨婆给你的见面礼。”
程宝菱当然不肯接。
秦老太叹息一声,“拿着吧,这是你亲外婆留给你妈妈的玉牌,挂在脖子上,能保你平安呢。”
看到何佩瑜微微点头,程宝菱才接了玉牌。
出门后,她在阳光下打量小玉牌,浅浅的绿色,上头刻着竹报平安的图案,握在手里温温润润的。
何佩瑜道:“不值什么钱,玉的质地一般,水头也不足。等回去我给你打个络子戴脖子上吧。”
这玉佩是她小时候戴在身上的,后来住在秦老太家,就被秦老太拿了去,说这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带在身上招惹祸事,她要拿去砸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留着。
程宝菱看不出什么玉质的好与歹,不过做为一个无产阶级,难得有这么一个小首饰,她还是很开心。
不过她并不想要这块玉佩,她交给何佩瑜,“妈妈自己戴着。”
何佩瑜失笑,“我戴它做什么!”
程宝菱嘟嚷:“要么就姐姐们都有,要么我也不戴。玉佩只有一块,再说这本来就是妈妈你的东西。”
不患寡而患不均,何佩瑜想了想,收起玉牌,承诺道:“以后妈妈给你和姐姐们一人买一块。”
程宝菱脆生答应:“好!”
只看这块玉佩就知道当年外公外婆离开大陆时,确实也给女儿留了一些东西,可他们难道想不到那时候的环境,一个小姑娘哪能留住这些钱财。
不过程宝菱挺好奇的,她问妈妈,“家里的那个妆盒也是外婆留给你的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何佩瑜道:“他们出去也处处都是花钱,也没留多少东西,就当是给了表姨一千块钱,给我的是两对实心金镯子,玉牌与妆盒都是我从小就用的东西,所以也给我带着,其他就没了。”
程宝菱不禁咋舌,看来外祖父母家还是颇有家底呀。六十年代的一千块钱可不是数目,还有两对金镯子,怎么也够一个少女四年的生活费了吧。
“那表姨婆怎么没有把妆盒抢过去啊?”
“妆盒不像金镯子那样好换钱,我当时是豁出去跟她闹了一场才留住。好了,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
母女两人照旧坐了两个小时大巴车才到清水镇,何佩瑜先不急着回家,带着女儿去商店买了半斤琪玛酥。
这是她从父母那里学到的。小时候父亲出差回家,总会给孩子们带点心小吃,何佩瑜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哥哥一起翻父亲的提包找好吃的,现在她也想把这份开心留给自己的孩子们。
两个星期后,突然传来秦老太过世的消息,是张德勤托人带的话。何佩瑜默了片刻,定了个花圈托人送过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没想到等秦老太的丧事办完后,秦老太的两个儿子与张德勤突然来到程家。
程宝菱放学回来就看到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张德勤还记得程宝菱,逗她:“丫头,还记得我吗?”
程宝菱就笑了,“德勤叔!”
这位热心的德勤叔她当然记得,上次去看望秦老太,何佩瑜带女儿回家时,德勤叔硬是给宝菱塞了一把橘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