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方卯一边问一边小心观察着方申的表情。想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方申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啊,是碰见了。”
“你们……还有可能吗?”方卯试探着问,“我看他好像还是单身,还收购了海之深……他对你说不定还……”
“姐!”方申打断了方卯的话,眉间的褶皱深深地蹙起,“当初是我让他走的。”他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卯抿了抿唇,他知道方申的意思,当初一纸offer就那样把人打发走了,现在人家事业有成回来了又要和好,怎么看这种行为都太不地道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人当猴子耍呢。
可是让她就这样放弃,方卯看着方申两个挂着凌晨三点钟的黑眼圈,她不甘心。
“那你跟我说说,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让他走?”方卯语气也严肃起来,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别拿那些烂理由糊弄我,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说实话!”
“姐……”方申语气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眼神里的疲惫满的要溢出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别再问了,成吗?”
方卯看着方申的眼睛,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不管当年是什么原因,能让方申忍着这么大的痛苦推开汪洋,一定有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可是这个理由无论什么时候再说一遍,对于方申来说都无异于揭开伤口再洒一把盐。
方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抓着方申瘦的就剩一层皮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手上突出的骨节,心疼的酸酸涩涩的。
她盯着方申的眼睛,说:“你不想提,我就不提了。可是既然你也知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可能了,你就不能忘了他吗?”
方申抿着唇低下头,避开方卯的目光,没有说话。
方卯抓起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声音有点儿哽咽:“你这样下去让我怎么办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当初你跟丁一那么久,分开了你也挺过来了,这次也会过去的。这世上有这么多人,总能遇到合适的。就算遇不到比他好的,你还有我啊,还有小嘉小野,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啊……从过去走出来吧,好不好?”
方申听着方卯细细碎碎念叨着,眼眶渐渐红了,放在方卯掌心里的手有些颤抖,他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好半天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好。我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
方卯走了以后方申闭上眼睛躺在病床上,心底的苦涩一点一点漫上来。
想起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爱着一个毫无指望的人,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
当年汪妈妈的一句话切断了他和汪洋的所有希望,可惜却没能切断他对汪洋的感情。
明知道没有希望,明知道一切都回不去,可是放不下。
放不下,也忘不掉。
不想放下,也不愿意忘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能这样在心里自我煎熬。
方卯说的道理方申都懂,当初离开了丁一他也就那么熬过去了。
可是汪洋不一样,他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找一个更好的,或者时间过去了,就能忘记的那种前男友。
这世上有这么多的人,可是汪洋只有一个。
那些美好的不那么真实的回忆,只有这么一段。
方申以前不相信,所谓的遇上一个人,除了他以外这世上的一切都变得寻常。可是现在他信了。
失去汪洋的痛苦那么真实而又深刻,由不得他不信。
在医院看着妈妈闭上眼睛的时候,汪洋心里是平静的。
妈妈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和爸爸的心里准备都做的足够充分。
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神不守舍,他冷静的帮着爸爸一件一件的处理妈妈的后事。直到妈妈的骨灰下葬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心像缺了一块,气怎么也顺不过来。
那一捧一捧盖在骨灰盒上的土就像盖在了汪洋的心上。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老天非常应景的下起了雨,汪洋没有打伞,直挺挺的站在雨里,眼泪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流进脖子里。
【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汪洋想起这句话,嘴角尝到一丝苦涩。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生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死别。
葬礼结束之后,爸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汪洋怎么劝他都不肯出来。
汪洋无奈,只好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助理,自己不眠不休的在书房门口守着,生怕爸爸悲伤过度身体再出什么状况。
第三天晚上,爸爸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