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里传来暴雨的声响,盛居趴在沙发上蹙眉问:“褚边,你那边下雨了吗?”
“嗯,特别大。”褚边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熟悉,“崇州呢?”
盛居抬头眯了眯眼睛就笑:“太阳特别特别大!”他闭上眼,“闭眼就能闻到被紫外线杀死的螨虫的味道,感觉挺好吃。”
褚边笑起来。
盛居翻了个身问:“这次期末你考了年级第一,你妈妈高兴了吗?”
“嗯。”
盛居百无聊赖道:“你回宁城过寒假了,我觉得好无聊啊。”
这时,外面传来了门铃声,接着有人用力地敲门。
“谁呀?来了来了。”萧筠知边擦着手边从厨房出来朝门口走去。
盛居下意识扭头朝门口看去,萧筠知开了门,外面的人正好被她挡住,盛居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萧筠知?”
萧筠知愣了下,点头说:“我是,请问你是……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
盛居吓了一跳,本能爬起来匆忙挂断了电话冲过去。
被挡住的门外的人终于拽着萧筠知的头发走了进来,萧筠知疼得大叫,她越是挣扎那人拽得越用力。
“你干什么?放开我妈妈!”盛居试图去解救萧筠知,人还没靠近就被进来的男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宝宝!”萧筠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那你认识盛明山吧?”女人依旧拽着萧筠知的头发不松手。
盛居抚着手腕刚爬起来就见那居高临下的女人盯着萧筠知,一字一句道:“我是盛明山的太太。”她抬手狠狠抽了怔住的萧筠知一巴掌,冷笑道,“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个贱人带着这贱种躲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那是盛居第一次见到傅雅。
她就那样背负阳光,高傲又不屑地垂目看着他们母子,仿佛在审判两个为世所不容垃圾一般。
盛居不相信,他恩爱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是夫妻呢?直到傅雅逼着萧筠知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他们家的户口本。
那薄薄的本子上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的名字,根本没有盛明山!
……
“盛居?盛居,醒一醒,盛居!”
萧绰猛地惊醒,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外面的雨声很大,如同当年电话里宁城的那场特大暴雨一般。
眼前是褚边近在咫尺的脸。
萧绰的心猛地一沉,褚边和他妈妈一样痛恨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他甚至连带着龙容的儿子一起恨,还觉得龙容死于癌症都是报应。
那他这个同样是小三的儿子……也是褚边平生最厌恶的人。
褚边伸手抓住了萧绰的双肩,脸色难看道:“盛居,你脸上……”
“我不叫盛居!我都说了不叫盛居!”萧绰推开他手的刹那,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他甚至不敢去看褚边的眼睛。
他永远记得那天在医院里醒来后,左眼被纱布包得几乎看不见东西,他仅靠右眼看清楚了站在病床前的女孩。
他第一次见她,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说她叫盛安。
以前在崇州时,萧绰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盛明山和萧筠知恩爱无边,两人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再想要个二胎,最好是女儿,就叫盛安。
盛明山说,盛居、盛安,寓意居安思危。
当时萧绰觉得爸爸怎么那么有才,他们家怎么那么有爱。
盛安听了他的这些话后在床前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也这么和我妈说的,说要再生个儿子叫盛居。盛安、盛居,就是安居乐业的意思。狗屁的居安思危!”
“哦,你大概不知道吧,后来我有了个弟弟叫盛居。他如果活着,比你还大两岁。”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弟弟的名字?你都不配活在世上!”
……
萧绰的胸膛剧烈起伏,喃喃道:“我叫萧绰,我叫萧绰……”
“你怎么了,盛居?”
“我都说了我不叫盛居,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萧绰慌慌张张站起来想走,膝盖撞在茶几上,他一时间没站稳。
褚边伸手将人摁回沙发上,抓着他的肩膀道:“是我,我是褚边,盛居,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是褚边。”
头顶白晃晃的灯光迷了人的眼,褚边离得他很近,话音气息都无比真实。
梦醒了。
萧绰瞬间不再挣扎,脑子有些宕机,他怔怔地回想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褚边见他的情绪平复了些,才松开他,小声问:“做噩梦了吗?”
萧绰翻身坐起来,膝盖的疼痛又令他整个人清醒了些,他按了按太阳穴道:“抱歉,我……我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了。”这些年,他一直绷着一根弦,不敢松也不敢紧,怕疼也怕断。
世人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他还以为九年的时间足够了,可没想到越是和褚边接触,他内心越发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