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诸国国王的晚宴准时在月亮达到椰枣树树顶时召开。
收获季的夜风里还带着微微的燥热,欢快的乐声里,衣着暴露的侍女头顶着混合了香料的锥形油脂翩然而入,将一盘盘美味佳肴放在国王们的桌面,在热烈氛围中,芬芳的气息和融化的油脂一齐沿着黑发滴落。
下埃及的女王和上埃及的法老在侍从的引导下一起出现,首次亮相在诸国国王面前。
因为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国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盛装打扮,假发与眼线自不必说,就连肩上的大领圈也比平时重了不少,甚至要在背后再加一个黄金坠饰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爱西丝手中拿着一支刚从尼罗河里摘下来的莲花,在国王们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行过,同时坐在了主位上,把手中莲花放到法老鼻端。
不知为何,那些国王眼中似乎出现了些失望神色。
大概是希望她和曼菲士各占一边桌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和谐融洽吧?
爱西丝暗笑一声,随即给调度音乐的大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地调低了音量,并且将音乐从热烈转换为轻柔。
来者有亚述的亚尔安王、巴比伦的拉格修王,米诺斯岛的王子,林林总总还有一些其他不知名小地方的“国王”,将王宫里原本空旷的大厅占得满满当当。比泰多的使者一个没来,不知道是因为国王觉得伊兹密那事让他颜面无光,还是觉得有米达文作为埃及王后就足够。
第一次组织如此规模宴会的曼菲士比起从前成熟了太多,先是作为东道主举起酒杯说了一堆看似光鲜,实则什么也没有的漂亮话,接着就让宫廷的侏儒和女乐上场表演。
宴会的气氛总体而言十分和谐,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在脸上扣了一张面具,互相假笑着敬酒,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唯有那些来自冲突地区的小头领们偶尔会怒目相对。
爱西丝手握酒杯,目光一一从神情轻浮,盯着舞女看个不停的亚尔安王,满脸兴趣盎然地盯着她瞧的拉格修王,依旧时不时低声咳嗽的米诺斯岛小王子上掠过,却始终没等到那个明明已经到了埃及的人。
按理说,就算才下船,这点时间也该人梳妆打扮然后过来了吧?难道是刚到埃及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吗?
就在此时,亚述王收回了目光,率先向她和曼菲士举起了酒杯,眼神玩味。
……
“法老王啊,今天这样盛大的宴会,怎么只见女王,不见您新娶的比泰多王后呢?”
比泰多曾经是个强国,但现在也衰落了,也就是以前留下的老本可以吃吃罢了。亚述王漫不经心而满怀恶意地想着,听说埃及前法老暴毙,而统治上下埃及的姐弟又连二十岁都不到,要是能借此离间姐弟和夫妻关系,那就更好了。
无论是亚述王轻慢的语调,还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的表情,换做是从前冲动轻浮的曼菲士,恐怕早就掀桌了,但经过大卫和爱西丝的精心调·教,法老早就脱胎换骨。
曼菲士轻轻抚摸着趴在膝头的狮身兽,锋锐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随即化作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您感兴趣的原来是这件事吗,亚尔安王?虽然我也欢迎米达文来出席我的重大宴会,可是最近米达文身怀有孕,御医告诫我要为她腹中的胎儿着想,少让她喝点酒,所以我就没让她到这里来。假如下次有空的话,我会再次邀请您到埃及来做客的。”
这样柔中带刚的说辞,几乎令人无法想象是从一个还处于年轻气盛阶段的青年人口中吐出。
亚尔安王晃了晃空酒杯,又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哈哈一笑:
“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就祝福米达文王后早日生下王子了!”
话刚说完,他就再度压低了声音(虽然所有人都能听见),挤眉弄眼地对曼菲士道:
“既然米达文王后怀孕,那曼菲士王的后宫里,还有其他美人吗?如果没有,我看您身边的爱西丝女王就很不错嘛,你们结婚也符合埃及的习俗呀~”
……
铮——
正在一旁弹奏竖琴的大卫手指不自觉猛烈一勾,不可置信地看着某个胆大包天的亚述王。
这可是创造世界的造物主,敢对着她说这种话,就不怕被爱西丝当场拍成肉饼吗?狂也要狂得有个限度吧!
话说,自己家那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呢,怎么还不敢过来救场啊!
大卫抽搐着嘴角,不住看向门口。
然而,想象中及时救场的人并没有如期而至。主位上的法老脸色一黑,胸口狠狠起伏了几下:
“亚尔安王,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的王姐有自己的决定,而我也充分尊重她的意志。她想要和我结婚固然是件好事,但她如果想要延续埃及的传统独身下去,我也不介意。”
“那就是说,曼菲士王并没有要迎娶女王的意思喽?”亚尔安王分外欢快地说,顺便对着爱西丝敬了敬酒,“那么,请容许我向美丽端庄的爱西丝女王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