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
白发的女猎人眉角微挑,却听满脸沧桑的机枪猎人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好好保持这份心情,努力在晚上活下去吧。对于我们而言,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谢谢。”罗玛尼·阿基曼直起身,随后有些苦恼地挠着头发,“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就像变魔术一样,长身玉立的青年从风衣里取出一根试管,将楼顶残余的积水放进调配好的试剂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在积水倒入玻璃管之后,不知名的试剂便立刻开始反应,并在底部结出了深色的沉淀物。
“你是怎么把玻璃一路完好无损地带过来的?又有哪个猎人会在狩猎的时候带上这些?”
相比于几乎是半个文盲的酋拉,伊芙琳的关注点显然要更偏移一些。
“嗯,毕竟我本职还是医生嘛,也经常用试管做实验,对怎么保存玻璃还是有些心得的。之前在工坊的时候,听亨里克讲旧亚楠疾病流行,就顺手在治愈教会哪里用现成的材料配了一点……说起来,你们这儿的实验设备都听不干净的,我清理了好久才勉强找出能用的。”
师徒重逢,自然有叙不完的旧要说,他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外人,当然什么话都插不上咯。为了避免无聊致死,顺手就用自己临时做成的小东西摆弄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点东西。
“那这些试管里的东西是什么?”
已经退休的酋拉捏住试管晃了晃,甚至还要把鼻子凑到试管上闻,结果被罗玛尼·阿基曼毫不留情地抢了回去。
“虽然对你们而言,这个问题来得实在是太晚,但我决定我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们。我原本其实只想检测这里的水质,没想到却有了意外发现。”
青年凝视着玻璃管内浸泡在无色试剂中深灰色的絮状物,神情严肃。
“楼顶上的水里,有经过稀释的剧毒。酋拉,你有在楼顶上布置毒素陷阱的习惯吗?”
“怎么会?楼顶上只有我一个,那些兽化人又不会飞,我根本没有布置陷阱的必要。这些积水是上次不小心打破了酒瓶,洒在这里的。”
酋拉下意识地辩解道,两道凌乱的浓眉不知不觉紧紧锁在了一起。
“那些酒来源没问题啊,这些可是我亲手酿造的葡萄酒。你是说……等等,我带你到旧亚楠的河边再实验一次。”
……
“结果还是一样,都含有毒素。”
灰色沉淀在试管中一点一点成型,越来越浓郁的悲愤在酋拉眼中酝酿。
砰的一声,那个愚钝而软弱的猎人痛苦地弓起身,拳头重重砸在石墙上,鲜血沿着墙面肆意流淌。
“原来如此……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那群治愈教会的疯子骗了!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猎人的蠢货……全都是教会的刽子手……哈哈哈哈……”
笑声沧桑悲凉。
“如果不是你碰巧发现了这个真相,我到死也不会明白……当初金杯教会还在旧亚楠的时候,旧亚楠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当劳伦斯那个混蛋开始推销他那些‘古老之血’遭到拒绝以后,旧亚楠就开始流行疾病……只有用他的血液才能治好……如果不是你,天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已经太晚了。”
伊芙琳伸手拍了拍她这个得意弟子的肩膀。酋拉在旧亚楠没毁灭之前就住在这里,对这里的感情也最深厚,同样的,在兽灾爆发后,出于对家乡的热爱,酋拉毫不犹豫地挺身加入了治愈教会招募本地猎人的队伍中。
可想而知,发现一切悲剧本可在降临前就阻止,但自己曾为之效命的组织竟然就是阴谋毁灭故乡的元凶,对本性良善的酋拉打击有多大。
更可恨的是,哪怕知道当初是劳伦斯一伙人为了推广血疗,而在旧亚楠的水源处投毒,也只不过是在治愈教会的罪状上更加一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