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杨开穿戴整齐,走出茅舍。
院子中,掌门就站在一颗梅花树下,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着自己的胡须,一动不动,目光幽远,望着前方。
杨开走到他身后,并未出声打扰,也就这么站着,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却见树枝上,有几朵花蕾,正在寒风中含苞待放。
一老一少足足站了一天一夜,一直等到这几朵花蕾彻底绽放,掌门才转过身,面色和蔼道“伤势如何?”
“无大碍了。”杨开咧嘴一笑“我是该称呼你为掌门呢,还是十一长老?”
眼前这位,既是凌霄阁的掌门凌太虚,也是自己当日在困龙涧边碰到的十一长老。
当时杨开对凌霄阁了解的不多,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去深思,后来听苏木那群人说了不少凌霄阁的事情,这才稍微肯定了十一长老的真实身份。
凌霄阁内没有十一长老,但现在的凌太虚,却是第十一任掌门,一个有着雄才大略,惊才艳艳,却因自己的两个弟子而沉沦十几载的掌门。
若不是他十几年前收的两个弟子都以惨淡收场,凌太虚肯定不止眼下这点实力。心结不解,他根本无法突破神游境的桎梏,抵达另外一个层次。
凌太虚微微一笑“随你!”
杨开张了张嘴,凌太虚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
“还请掌门明示!”杨开沉声问道,他既已猜到自己想问什么,那就没必要开口去问了。
凌太虚目光深邃,面上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好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道“老夫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老大生性淳朴善良,老二精明聪慧,如果不出意外,两人都将是我凌霄阁的栋梁之才。将引领我宗走向辉煌之路。但世事无常,老二好胜心太强,竟甘愿坠入邪道,更对老大痛下杀手,为常理所不容!”
杨开静静地听着,这一段往事他之前从苏木那听过,但掌门身为当事人,现在再讲起来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意味。
“外面传言。老大被杀。老二被封在困龙涧中对不对?”
杨开点了点头。
凌太虚轻笑一声“这传言只有一半是真的。老二确实被封在困龙涧中,但老大并没有死!”
凌太虚傲然道“老夫的大弟子,名叫杨应峰!”
杨开不禁动容。面上一片震惊之色,好半晌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至此。烦恼他好多年的疑惑顿消。
杨应峰,杨家杨四爷的名讳,也正是杨开亲爹的名字。
没想到啊没想到,杨四爷当年真的是在凌霄阁这里历练的,而且还是凌太虚的大弟子,外界传言被二师弟击杀掉的那个倒霉大师兄。
怪不得这些年自己的爹爹顽疾缠身,实力难以增进,想来都是被那个坠入邪魔之道的二师弟给打伤后留下的隐患。
更怪不得他会让自己来凌霄阁,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唤我做师公!”凌太虚微微一笑。
“弟子见过师公!”杨开有些不清不愿地行了一礼。
凌太虚将杨开的神色看在眼中,也不动气,只是呵呵道“你怪我明知你的身份却依然视若无睹,让你吃了好苦,对也不对?”
“有一点。”杨开闷声答道,在凌霄阁的前三年,可真是饱受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但他也并不是太在意,自己吃苦,是因为自己没本事。又怎能怪到别人头上?别人又不是天生就是自己的保姆,凭什么要照顾自己?
“莫要怪老夫,要怪。就去怪杨家的杨四爷吧。老夫也没完全解气。”凌太虚轻轻地哼了哼。
听到这句话,杨开不由脖子缩了一缩。他又不是傻子,哪里品味不出凌太虚这话中的意思?
杨家弟子就跟杜鹃鸟儿下的蛋一样,养不熟!
当年杨四爷跑到这里来,肯定是备受凌太虚的喜爱,但不曾想呕心沥血,辛苦教导了十年,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若是老二不坠入邪道也就算了,凌太虚多少还有个指望,可偏偏憨厚忠实的老大是杨家白眼狼,老二也坠入邪魔之道,搞的他老人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为此心结满腹,无法突破自己的瓶颈。
换句话说,杨四爷要为凌太虚的心结负上很大一部分责任。
俗话道,父债子偿!杨四爷欠了凌太虚的,杨开岂能置身事外?
念头一转,杨开赶紧陪着笑脸“师公您老人家消消气,那杨四爷太不是东西了,您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凌太虚本来板着一张脸,见杨开变脸如此之快,不禁一乐“老大那么木讷个人,怎生出你这种小滑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杨开见他神色,知道他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并未真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