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麦家恒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来人是陈婶,也就是给他安排工作的老大妈。
陈婶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小麦,这是你的手机吧?”
“是的。”麦家恒接过手机问,“怎么在您这儿?”
“冯经理叫我给你的。”陈婶边说边往屋里走,“估计是你打扫的时候落在他的办公室了。”
“哦。”麦家恒见陈婶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还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连忙给她倒了杯凉水,“大妈,喝点水吧,劳烦您跑这一趟,真是谢谢了。”
“你这孩子真客气。”陈婶喝了口水,冲他挑挑眉,突然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小麦,你和冯经理很熟吗?”
麦家恒被这奇怪的问题和在他看来同样奇怪的表情弄得一愣:“不太熟,您为什么这么问?”
陈婶特八婆地笑了:“他刚才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这回轮到麦家恒好奇了:“他问了什么?”
陈婶如实回答:“就像查户口似的,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儿全问了一遍。”
“哦。”那个冷漠的人居然向另一个人打听自己的情况,知道这件事后,麦家恒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惊讶和疑惑占了大多数,但是确确实实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心中涌动着。
陈婶又说:“不过,我也不太了解你的情况,所以有些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麦家恒问:“哪些问题?”
“他问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儿做清洁工。”
“哦。”
“我也觉得奇怪,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行啊,咋就没点追求呢?”
麦家恒:……
不是不想努力,而是自身条件太差,不敢奢求太多。
麦家恒也曾想过,打几个月工后,等有了存款,去夜校学点知识,具体学什么他还没想好,毕竟还有许多时间供他考虑清楚,而目前首要的任何就是存钱。
陈婶见他突然变得很沉默,眼神也黯淡下来,这才明白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干笑两声,马上安慰他:“瞧我这张嘴,尽说些不中听的话。小麦你别难过,日子还长着呢,总会好起来的。”
麦家恒笑了笑:“我没事。”
“那就好,咱们再来说说冯经理?”
陈婶也笑,只不过笑得挤眉弄眼的,简直就是“八婆”模式全开。
老太太们最喜欢聊八卦,麦家恒看她兴致那么高,也挺配合:“嗯,说吧。”
“你知道吗,冯经理可是整个公司中最难相处的一个人。他啊,对人冷冰冰的,又很高傲,而且还得罪不得。除了他那个部门的唐小全,我还从来没见他对谁真心地笑过。”
说到这里,陈婶神秘地一笑,用手半捂着嘴说:“听他那个部门的人说,他好像挺喜欢唐小全,不过还没得到证实,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
“男人喜欢男人,这不就是同性恋吗!啧啧……”
……
陈婶还在继续念叨着,麦家恒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性恋群体是这个社会的异类。由于性别取向的不同,与传统的社会习俗相悖,他们被误解、被歧视,不被主流社会接纳,始终隐蔽地活在这个社会的边缘地带。
看着那张不停张合的嘴巴,麦家恒觉得头很疼,好像感冒后的症状再次来袭,他不想继续聊下去了,确切地说,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坏话,因为他们是同类人,这大概就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麦家恒没有明着下逐客令,他只是刻意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陈婶见后,也不好继续聊下去,随便哼哈了两句就撤了。
之后,麦家恒去厕所洗了把脸,接着走出公司,准备去药店里买点感冒药。
室外的温度依旧高的吓人,走在亮晃晃的太阳下面,麦家恒的步子迈得有些飘忽,冷汗唰唰直流,每走一步都好像随时要倒下似的。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大伞在他的头顶撑起。
“你病了吗?脸怎么这么白?”
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麦家恒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各自的面部表情,因为人不是木头,会有情感,有了情感就会在脸上显现。而这个男人与平常人不同,从相识到现在,他的面部表情好像完全瘫痪了似的,除了木着一张脸,麦家恒从来没见他的脸上有过别的表情,就连简单的眨眼、微笑也不曾有过。
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从这张木然的脸上,麦家恒看不出他为什么会拿着伞出现在公司外面,如果透露出一点担心,麦家恒便会自作多情地想,他也许是为了自己而来。可是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就像在问天气一样,麦家恒只能理解为这是一场意外的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