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麒也微微一震，眼前一张秀美到极致的脸孔，一双秋瞳宛如剪水，干净得一尘不染，深澈得恍不见底，又带着几丝惊惶和胆怯，看起来无助又脆弱。
他唯恐是自己过于自来熟，吓到了人家，立马后退了几步，有点紧张地解释道：“那个，你……需要帮忙吗？”
他叫我“美女”，他以为我是女生，真好，莫离惊喜又忐忑地想。他没有纠正卫麒的称呼，只是轻轻点头，指了指架上那套《黑暗的左手》，卫麒快手快脚地拿下来，交给他。
莫离接过书，为了回报对方的好意，他抿抿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卫麒只觉得有一颗小石子坠入心湖，荡出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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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条拍得很顺利，初见时惊艳的眼神，孟星舟表现极为到位，江月初也把莫离那种因为受过伤害而充满戒备、却又隐含希望的复杂情绪，拿捏得不错。
但方励景还是要求重拍，因为，孟星舟只比江月初高两公分，看上去几无区别，按道理，江月初够不到的书，他也不可能够到的，画面和剧情对不上，算是个小bug。
他不满地抱怨道：“孟星舟你身高不够，太矮了！”
孟星舟：“……”
入行近九年，第一次被指责太矮，伤不起。
江月初原本还沉浸在莫离的情绪里，一听这话就乐了，“我可以微微屈膝，把身高差拉开。”
“不用，这样姿态不好看，你也不舒服。”方励景马上招呼道具组，“找块砖来，给星舟垫脚！”
孟星舟瞪他一眼，“我俩的近距离戏份多了，这次垫了以后垫不垫？还有，莫离生理本来就是男性，身高也足够高，他够不着，是因为行为放得不够开，动作不够大，毕竟女孩子心理嘛，要注意仪态，卫麒没有这些顾虑，不就能够着了？”
方励景咂摸了一下，“也是，那行，下一条。”
在当天的拍摄里，两人完成了相见与相识，还为莫离的秘密埋下伏笔。
莫离本身就喜欢读书，在被辅导员断定为“性倒错”后，便开始去了解LGBT群体，去研读这个群体相关的文艺作品。他想读的《黑暗的左手》，是一部经典的科幻小说作品，获过雨果奖和星云奖，书中描写的格森星人是双性同体，平时并无男女之分，只在每个月的发.情期，会随机分化为男性或者女性，作者借此深入探讨了性别、社会、生命等议题。
可神经大条的卫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为了和“莫璃”拉近距离，他曾经尝试着阅读这套书，然而艰涩的翻译腔对他而言略显枯燥，没几天就放弃了，直到成年后重新爱上莫离，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性别与爱情的关系。
方励景是个比较随性的导演，为人也散漫，他始终认为高强度的工作，会磨灭演员的灵气，所以节奏很慢，步调悠闲，当天的任务轻松完成，便收了工。
习惯了争分夺秒，遇到方励景这么佛系（懒惰）的导演，还有些不适应。晚上闲得没事干，孟星舟和江月初下了一会儿棋，拉开窗帘，向外瞧了瞧。
这地方海拔高，日落早，这才八点多，扑下来的夜幕已经又深又重，放眼望去，苍苍茫茫的，除了夜空的下弦月，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乌云镇，与剧组云集的各大影视城不同，它位于一个生态保护城市，山明水秀，草绿花香，现代商业还没发展起来，人口密度比较低，出去走走的话，应该不至于被粉丝围堵吧？
孟星舟心里痒痒的，回头看向江月初，“来了这么久，都没去欣赏下风景，要不，趁着夜黑风高，去约个会？”
江月初仔细回忆了一番，这小镇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街道的店面就停止了营业，大家对明星似乎也不感兴趣，之前有一次去便利店买东西，店主看到他就跟没看见似的……
两人一拍即合，口罩帽子等防护一做，再次会合。江月初见孟星舟就穿了件单薄的长袖衬衫，不禁问道：“你不冷？”
“不啊，这才初秋，还是南方，气温挺高的。”
江月初不再劝他，给自己的针织毛衣外面又加了件外套。
各自跟助理打了个招呼，溜出宾馆，清凌凌的夜风拂面而来，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小河流水叮咚而过，被温暖的路灯映出粼粼的波光，岸边他们并肩携行，两条影子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近得不分你我。
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静谧的夜，沉默反而更显默契，美景美人，宛如画卷——如果不是孟星舟被冻得抖了一下的话。
江月初笑了声，“冷？”
孟星舟还想再自我抢救一下，“……我说不冷你信吗？”
江月初三两下解开扣子，脱下外套就要给他穿上，含笑道：“来，老公疼你。”
难怪后来又加了件外套，原来是给我预备的！孟星舟恍然大悟，从江月初手里接过外套，又笑吟吟给他披回去，“宝贝，你这针织毛衣四处漏风，还逞什么强啊？”
在系扣子时，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滑过江月初颈项的锁骨处，江月初便顺势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来，帮你暖暖。”
“哈哈，没这么娇气。”
孟星舟手腕一转，缓缓将手指交叉到他指缝中，两人十指相扣地牵着手，继续漫步，不远处葳蕤的树林里灯火通明，看模样，是个商业店面？
走过一座青石板小桥，就到了小河对面，那亮灯的店面，原来是公园口的咖啡馆，里面除了正在玩手机的女店员，再没有其他会喘气儿的活物。
两人对视一眼，尝试着走进去，那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店员，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又低头继续玩手机，“要什么？”
果然，这儿的人就是不看电视不追星。
这份漠视，让他们长舒一口气，孟星舟想点一杯热可可，还没开口就被江月初抢了先，“两杯热牛奶，谢谢。”
侧头轻声安抚道：“可可能量太高，晚上喝会失眠，明天早上我请你，乖。”
孟星舟乐得被他管着，点点头，一副柔顺的小媳妇模样，“嗯。”
拿了牛奶暖手，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着，隔着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的夜色，小河上偶尔飘过一叶轻盈的乌篷船，挂着小巧玲珑的红灯笼，灯光从红纱里透出来，暖融融的，古典得好像一阙宋词。
孟星舟似是有所触动，忽而问道：“如果莫离和卫麒，留在这里支教一辈子，莫璃以女孩的身份和卫麒结婚，按这地方的习俗，是不是还是传统凤冠霞帔的婚礼？”
江月初有种不详的预感，飞起一记眼刀以示警告，“你想什么呢？！”
孟星舟被戳穿了坏心思，脸不红心不跳，自己还委屈上了，可怜兮兮地辩解道：“我在认真钻研故事的背景与习俗，探讨角色的可能性嘛，干嘛这么凶的瞪我？”
你扯吧，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你聊正事时是这语气？
江月初早看透了这家伙的本性，不过左右无事，也就陪他闲扯，“莫璃妹子不会有婚礼了，还没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变成了莫离哥哥，所以关键是，莫离哥哥想给卫麒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孟星舟认真地纠正道：“你这动宾关系不对，卫麒是1，而且哪怕莫离哥哥，也是跨性别者，他始终都是女性心理。”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我没记错的话，成年后他们有直白而激烈的床.戏。”
江月初噎了噎，眼皮一抬，反将一军，“不用这么严肃地强调，卫麒是1又不是你自己是1。”
孟星舟低头啜了口牛奶，啧，惆怅，到现在都不信我是1。
看来，是时候做点什么，让初初彻底认清自己的定位了。
喝完一杯牛奶，又出去逛了半小时，临回宾馆前，江月初发微信给程小方，让他提前煮好姜汤，预防感冒，他和孟星舟回去后刚好直接喝。
程小方心里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化身尖叫鸡，啊啊啊我的cp又发糖了，好甜好甜！
一会儿白眼能翻到头顶上，我哥的人.妻属性越来越明显，遮都遮不住，这也就罢了，现在连我也要调.教成陪嫁丫鬟吗？
人生不易，我好难。
他叹着气，履行陪嫁丫鬟的义务，等他家小姐和姑爷安全归来，喝完姜茶，又在冰火两重天里，洗洗睡了。
不想半夜，被震天响的铃声吵醒，电话那边陈斐然滔天的怒意，好像要隔着千万里把他撕碎，“程小方，你干什么吃的？收拾包袱滚回来，不用再给江月初做助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的各位小可爱，不要熬夜啊，这几天好好休息，好好考试，考完再来看叭。
这篇文从现在开始，要慢慢收线了，各大配角会逐一下线，不过下线的不是小方，哈哈哈，主CP也不会虐的，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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