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蕴不是沈家的孩子,这件事她自己是知道的,甚至是沈行玫和沈家现在在外地工作的大哥也都是知道的。
沈行玫翻开信封,洁白的信纸上话不多,只是阐述了一些过往曾经,倒也没错,和父母说给他们的差不多,最关键的是里面有一张老照片,和沈家父母去世前交给纪母留念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些残破,人影却依旧清晰。
纪母亲生父母苏家和沈家父母关系好,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两家都是干革命的,刀剑无眼,战火无情,苏母当时为了追随奔赴前线的苏父,无奈,只能把才一岁多的沈行蕴托付给处境还算安全的沈家照顾,只身带着小儿子上路,只盼望找到丈夫后尽早接回女儿。那个年代,战火纷飞,人人自危,苏母久去不回,沈家也几经流转,猜测苏家是否已经出了事,却始终带着沈行蕴。建国后,沈父多方打听,却一直没有苏家消息,也就慢慢死了心,只把沈行蕴当亲生女儿抚养。直到临去世前才告诉沈行蕴她的身世,那张照片藏在一个项坠里,不大一张,是苏母留下来的,上面只有苏父苏母和大儿子,小儿子四个人,没有纪母,拍照的时候,纪母还没出生。
沈行玫看着纪成泽,“妹夫,你也别怪我们不告诉你,实在是已经不抱希望了,多说无益。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人家找来了。”他们是真把沈行蕴当亲妹妹看的,就算知道了事实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就怕纪成泽多想。
纪成泽是真的没有多想,“大姐,快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岳父岳母呢,没有你们,我也不会遇见行蕴。”他虽然对纪母的身世很惊讶,但却能想通,毕竟他并不是为着纪母干部子女的身份才娶她的。有的只是对妻子的心疼,那个年代,妻子那么小就却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照顾,幸好还有沈家父母。
纪母感动地看向纪父,两人情意绵绵,尽在不言中。
纪棠看了只觉得辣眼睛,她坐这儿听了这么久,也是听得直呼过瘾,怪不得她妈和大姨不像呢。只是这会儿,却只想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听到纪父这么说,沈行玫也算放宽了心,一边感慨妹妹没嫁错人,一边心道,怎么一大把年纪了,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腻歪人。
“小蕴,你打算怎么办?那位苏参谋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亲大哥苏宣平。”
纪母有些无措,“江营长说那边军务繁忙,来不了,想让咱们过去。”
沈行玫颔首,“人家那么大一个参谋长,忙点很正常。”连认亲都是派人来不是。
“一家都去吗?”
纪母点头“说让一家都去,想乘着这次机会都见见。还有你们,说如果不忙的话就都去吧,想当面感谢你们。”
沈行玫想了想,沉吟道:“大哥一家是去不了了,我打电话说一声。你姐夫忙,人去多了也不像样,就我一个人去吧。也不图他感谢,只是有些话还得当面说,我也得看看才放心。”长姐如母,自从沈家父母先后去世,沈行玫算是半个母亲一样为沈行蕴操着心。参谋长听起来名头是大,但内里怎么样还得去看看才知道。
况且,这么长时间才找来,这里面说没什么,她可一点都不相信。
看着纪母有些别扭茫然但还算沉稳的样子,沈行玫心下微宽,按着妹妹的手,“小蕴,你不要担忧,那是你亲大哥,不管怎么样,有这么个人在,以后就没人欺负得了你们,也是好事。”
纪母缓缓开口,“姐,你知道,我不是为着这些。”她就是心里有些乱。
“我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吗,就是傻。我问你,非白那事你怎么不给我说,一个黄排长就敢使绊子,不就是看咱家没人吗,当真以为别人拿他没办法了,非白他外公好歹也是为国家上过战场的人,咱们这样的家庭,也就是你,换做别人看他怎么敢。”
纪母有些窘迫,“大姐,你咋知道的?”
“就这些个事,都传开了,你还想瞒?”
纪母赶紧否认,“没有,不给你说是怕你担心,事情已经成这样子了,也没办法了,我也讨回来了,那黄排长脸上还让我挠了一下子。”虽然现在想起非白当兵的事还是会觉得遗憾,但却没那么当时那么气愤难过了。
沈行玫气笑了,知道纪母这是想她开心,想了想,叹口气,“其实你也没做错,也只能怪咱们倒霉。”遇着这些个人。
现在到底不比从前了。
“姐。”纪母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姐,知道她又想多了。
空气突然极其缓慢地流动着,引起一室静默,令人憋闷。
“呦,阿棠,坐这么半天,你听得懂啊?”沈行玫一转头就看见纪棠睁着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
被发现了,纪棠心下遗憾,她一直演演绎沉默是金来着。
“听不懂。”纪棠小声道,一本正经地骗人。听不懂沈行玫语气里的伤感沉重,一语双关。她只知道说不准她家就有金大腿靠了,不枉费她专门逃课回来。
沈行玫看着纪棠清清泠泠的眼神不由乐笑了,这小丫头怕不是当故事听了吧。
下午的时候,江营长又来了,他时间紧,任务急,这次来一定要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纪非白,纪宁是中午才知道的自己原来还有个亲舅舅,也明白了纪母这两天异常的原因。对于亲舅舅,他们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激动是激动,毕竟这亲舅舅还是一军参谋长,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不激动,就是放在现代,谁家有这么一门亲戚估计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但论亲近自然是沈家更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