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夫,怎么样?”程安亭抢上前去,关切问道。
江大夫眉头紧锁,拈着长须,说了一大堆之乎者也,大意就是病情凶险,差点耽搁出人命。如今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得好好治疗,稍有不慎就会反复。
明若柳不关心这些,她有意无意地望着顾琢斋,心想等会儿一定得找他问个清楚,为什么不找自己帮忙。
江大夫开出张药方,孟夫人接过一读,面上愁云不展。
“师母,别看了。”程安亭一把抢过药方,“你陪着老师安心养病,这些小事交给学生就是,您不用烦心。”
孟夫人明白若是丈夫醒着,一定会婉拒程安亭的好意,但现在人命关天,她再不能由着孟思年任性。
天色渐晚,孟夫人再三留他们吃顿便饭,但几人念着她还得照顾孟思年,不欲多叨扰,便告辞出来。
顾琢斋和程安亭在门外讲话,明若柳等在篱笆旁,见樵青帮着买药熬药,陀螺似地忙个不停,不由觉得这个小孩儿懂事到令人心疼。
她趁着没人注意,蹭到樵青身边,掏出粒银锭塞到他手里。
“明姐姐,你这是……?!”
樵青大惊失色,话还没说完就被明若柳捂住嘴巴。
“别嚷!”明若柳嗔怪地瞪他一眼。
“这么晚了,你们今儿也别做饭了,去酒楼买两个菜回来吃吧。瞧你瘦成这个猴样儿,再不吃点好的,小心以后长不高!”
樵青‘呜呜呜’地挣扎,明若柳以为他在拒绝。
“不许拒绝!”
“孟先生病了,身体得好好调养,你拿着这银子,平常多做点好的。钱用完了,就去集芳堂找我。”
“记住,是来找我,不是去找顾公子!”
她特地叮嘱樵青不要让顾琢斋知道,顾琢斋个性那么别扭,知道了这事会一定不高兴。
“千万不要给他知道,晓得了吗?!”
樵青掰开她的手,喘过口气,连连指向她身后。
明若柳回头,被吓得差点脚一歪坐在地上。顾琢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两人身后,现正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
“千万不要给我知道,是吗?”虽然顾琢斋是笑着说的这句话,明若柳背后却真实地感到一凉。
她尴尬笑笑,无言以对。
“起来吧!我送你回集芳堂。”顾琢斋无奈叹口气,伸手拽着她胳膊将她拉起来,没再说什么。
孟先生住在郊外,夏日万物生长旺盛,两人沿着小路往城里走,路旁野草蓬勃,虫鸣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两人并肩走着,明若柳想到刚才自己那般犯怂,颇是懊丧。
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助人为乐,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明姑娘,多谢你。”
明若柳正在胡思乱想,不妨顾琢斋忽然跟她说话。
“什么?”她慌乱回问。
“我说多谢你。”顾琢斋停住脚步,向她道谢。
“不必了。”明若柳大方地摆摆手。
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她一盆花就赚个几百两,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明姑娘,孟先生是我的老师,我照顾他是份内之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钱你还是收回去吧。”
顾琢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粒银锭。
明若柳傻眼地看着他手中的银子。
“你就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吗?”她勉力压着怒气,冷冷问道。
顾琢斋半低着头,不说话。欠人人情日后都是要还的,他孑然一身,前途未卜,拿什么还人家的情?
他越是沉默,明若柳越是气。她气急,劈手拿过他手中的银子,奋力一丢。
爱怎样怎样吧!
“明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顾琢斋甚是惊骇,那一粒银锭有二两,足够一普通农家三月的生活。
“我的银子,我愿意拿去听响,你管不着!”明若柳不客气地说,扭头就走。
她气冲冲往前走,走过一段路,气消了些,就放缓了脚步。不想慢慢走了半晌,顾琢斋还是没追上来。
走到城门口,再进去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站在城门口回头望,来时黑乎乎的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那个呆子竟然真的没跟过来!
又是失落、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明若柳一跺脚,憋屈地回了集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