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几天的低温后,气温终于有了回暖的意向,黎言寻在会客室等了一个多小时,逐渐缺了耐心,他抬手便将身边那台扑哧扑哧的加湿器关掉。刚刚起身,门口终于传来高跟鞋的滴答声:
“一个小时你就等不住了,这种耐心将来怎么干大事?”
杜敏秋的声音一向尖利,总是还没见到身影就能听到她的讥讽,看到人进来,黎言寻才坐回去,倒了一盏茶放到对面:
“我对不守时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他脸上的表情随着说话的语气一点点冷下去,仿佛是见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直到杜敏秋坐下,他这才继续开口:
“简瑶学业繁重,年纪尚轻,你没有必要让她做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情。”
“我对那专业没什么好感,将来也不过是去博物馆工作的料,学到研究生就已经可以了。”杜敏秋一如既往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低着头吹了吹茶杯里浮着的茶叶,继续说教:
“结了婚就该安分守己,我们家不稀罕她去勘察那点工资。”
“什么叫安分守己,您当年结婚后,不也跳了好几年的舞?”
“跳舞和挖土那是两码事!”被儿子说教,杜敏秋脸上自然是挂满了不开心,她知道今天黎言寻找她的目的,说道:
“简瑶在黎家只有一个作用,尽早生个孩子才是她该做的,我现在是她的婆婆,是有资格管教她的。”杜敏秋把手往桌子上一拍:
“她想去勘察,门都没有!”
在黎家那么多年,黎言寻和杜敏秋的关系从没有和睦过,他们总是因为不同的意见产生分歧,今早黎言寻过来便已经清楚是个什么结果,看杜敏秋态度这般清高,黎言寻喝完最后一口茶,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求你给她机会,我是想来告知您一声,你没资格管我,更没资格管我老婆。以后不要替她做决定,那是她自己的人生。”
“你……黎言寻,你给我站住!”
杜敏秋看儿子转身就走,踩着高跟鞋追到了门口,指着他的背影便骂:
“小野种,你给我站住!”
杜敏秋跑的急,险些摔了一跤,好在她的助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说道:
“太太,地滑。”
杜敏秋看了眼脚下泛着白光的地板,甩开助理的搀扶后,气急败坏的抄起接待台的一个花瓶,助理忙喊道:
“这是小秦总送的开业贺礼,太太,你要想清楚啊。”
“我管它是谁送的……”
伴随着啪的一声,花瓶顿时四分五裂,杜敏秋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转身往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骂:
“如果不是老娘当年心慈手软,他今天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这野小子现在翅膀长硬了,非得气死我。”
“给我拨通黎景荣的电话,我就不信他亲爹还管不住他!”
助理对她的暴脾气见怪不怪,马上把电话拨通双手递上。
——
简瑶早前在网络上看过一个段子,说一个姑娘要想进豪门,一定有超越乌龟一般的忍耐力。因为不算上生活中的大小规矩,仅仅只是面对亲戚关系就已经让人头疼欲裂。
果然这才结婚半个月,婆婆杜敏秋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自插手了她的生活和学业。简瑶气不打一出来,一晚上没睡觉,大早上就跑回了寝室和晴雪挤被窝:
“我把这事和我姑妈说,她竟然让我忍一忍?!”
简瑶虽然没有妈,可从小也是被姑妈和爸爸宠大的,谁家的姑娘还不是个掌上明珠呢,面对这件事情,身份还没转换过来的简瑶自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被人控制着,失去了自由。
晴雪虽然比简瑶大三岁,可母胎单身到现在,一时间也帮不上简瑶什么忙,只得安心当个听众:
“你老公毕竟没掌握什么实权,他摆不平的话,明年还有一次勘察呢。”
看晴雪已经在屋子里收拾勘察出行的衣物,简瑶眼睛酸涩,又难过又羡慕,实在难以咽下这个委屈。后来她不知怎么想的,从衣柜里把自己最大的行李箱翻出来,缩卷进去后眼巴巴的看着晴雪:
“雪雪,把我打包装进行李箱里带走吧。”
晴雪:“你知不知道,贩卖人口犯法的?”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个未知来电,简瑶躺在箱子里接起,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喂,哪位?”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问她:“跑哪儿哭去了?”
原来这无耻男人看她不在家,打电话查岗来了。
简瑶没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报告好消息的意思,先问他:
“你说服你妈没有?”
对方简言意骇的四个字,给了简瑶一剂当头棒喝:
“我没说服。”
她就知道,一个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的人,和她一样没出息。她满脸失望,躺在行李箱里,忿忿不平的烙下一句话:
“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结婚放弃学业的人,大不了我坐行李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