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七天假期,一眨眼?就这样?过完了,很多人回来又走,步霄却一直不在她的?身边,鱼薇适应了一周,还是不能适应。
每天继续收着他的?玫瑰花,偶尔坐车去无宝斋坐坐,空荡荡的?庭院里黄叔用留声机放着舞曲,却再?也没有人朝她伸出手,请她共舞。她跟步霄幸福的?那几天,短短一个星期,却是她平生?最闪光、恣意、快乐的?日子,她每天都拿出来回味,点点滴滴都被她回忆了成百上千遍。
她自知前?十八年过得太?苦,猛一尝到甜的?滋味,很轻易就满足了,她不怕再?吃苦,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她实在太?想念步霄了。
他对?她而言,显然不单单是个爱人,更像一种精神寄托,最近步霄离开以后,她经常做梦,梦里情况有千百种,她却变回了从前?那个小屁孩儿,喊着他“步叔叔”,希望他能来找她,救她,陪她,让她从痛苦里得到解脱。
那个穿着一件常年不换的?黑色旧外套,嘴里叼着一根烟,笑起来又坏又轻浮的?人,她是真的?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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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家今年的?国庆节假期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老四离开了G市,这是在饭桌上宣布过的?,可是步徽一直到假期放完,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叔侄俩平常消失一个就够清净的?了,忽然两个人都不见踪影,老楼显得空荡荡的?,一点过节的?氛围都没有,还陷入了一种很凄凉冷清的?气氛。
这天老爷子实在受不了,家里安静得反常,他问姚素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孙子不回家,明明他四叔都被他爸逼走了,他还在较什么劲。最近小徽的?事儿一直都是步静生?管,说儿子住宿舍,姚素娟也就没过问,但这天听了老爷子训,只能晚上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第二天必须回一趟家,电话里聊了几句,才得知,步徽根本不知道步霄离开G市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听到儿子声音低沉地?从电话那端问道。
“十一放假前?啊,唉,你原来不知道?你爸真是够行的?,把人逼走了不说,还没告诉你……”姚素娟在电话里大骂起步静生?,恨不得当下就把电话按断去屋里把他掐死,转念一想,老四是被他逼走的?,他那个冬瓜一样?木讷又温吞的?人,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人提。
步徽第二天一大早回了趟家,很久没回来了,在小屋看见四叔和鱼薇抱在一起那天后,他就一直住在宿舍,步霄离开G市这事,他还真的?没听说过。
该离开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四叔,怎么是他走了?步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进家门,姚素娟跑出来迎接他,多少天没见儿子了,她眼?眶立刻就红了。
步徽不仅瘦了一圈,而且剃了个寸头,姚素娟一时间都没认出来他,他大变样?了,变得跟之?前?一点也不像,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回家的?日子里,小徽过得一点也不好?。
看见姚素娟眼?里泛起泪光,步徽挺不好?意思的?,把脚边的?毛毛轰开,大步朝屋里走,进屋时沉声问道:“四叔为什么走了?”
正好?进了客厅,姚素娟去给步徽倒饮料,动作停住:“为什么?不是你说的?你不想上学了,要去开车或者去部队吗?你爸不同意就跟你四叔谈话,让他走了呀……”
步徽深深蹙起眉,简直闻所未闻,他什么时候说自己不上学了?
“我说的?不是不上学啊,好?不容易考上的?,我有病啊?”步徽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老爸想成什么了,解释道:“我是要休学,又不是退学……”
姚素娟一惊,立刻跑到步徽身边的?沙发上坐着:“那你这个休学又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能好?端端地?把书给念完?你四叔已经走了,也看不见他跟鱼薇在一起了,你就是去大街上、在市中心?逛个百八十圈的?,也见不着他和鱼薇约会了,怎么还是不能老实在家呆着?”
步徽听她炮语连珠的?一堆话说完,不耐烦地?把视线移开,声音有点疲惫:“我休学去当兵,已经填好?表了,审核通过的?话,下学期就走。”
姚素娟瞪大眼?,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小徽说的?是这个意思……这样?看来,他应该是因?为失恋,又不想在家里看着老四和鱼薇好?,想自己独自离开家,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他压根就没想要妨碍过那两人,亏她之?前?还觉得小徽是无理取闹,幼稚任性,其实,他这个决定不舒服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
但步静生?应该不会同意儿子去当兵吧,当成个宝贝疙瘩疼都疼不过来,放去部队里吃苦受罪的?、也见不着面,他得心?疼死。老爷子却应该会很赞同,他老人家本来就是军人,老二还是部队的?,让小徽去历练一下,多好?的?事。
看着姚素娟陷入了沉思,步徽站起来说了句:“你上班去吧,我上楼收拾收拾东西。”
姚素娟看见小徽站起来,朝着楼上走,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又长高了许多,眼?神也锐利了几分?,终于?开始有了点男人的?棱角。
步徽很久没回家,一打?开门,自己房间的?摆设和家具都换了新的?,之?前?他房间里的?东西都被自己砸了,那天的?感觉还记在心?里深处,他一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
他就在这门边打?了四叔一拳,步徽忽然想起,之?前?他在后院的?沙坑里跟四叔过招,问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打?过他,没想到他真的?打?到了他,却是那样?对?峙的?情形。
他离开了G市,是被自己父亲逼走的?,四叔走了,鱼薇应该也很难过吧?可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四叔走的?,该走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他想找个新的?地?方?,有个新的?开始,写?出自己的?新故事,认识一些新的?人,把过去的?心?情全部忘记,没错,这全是他应该去做的?事。
步徽在房里收拾了一下东西,打?包了几件换洗衣服回学校,拉开抽屉时,他忽然又看见那支签字笔。
鱼薇给他的?幸运笔,他用这支笔考上了G大,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全力以赴,之?所以会喜欢上她,其实也是因?为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儿,竟然可以让他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依赖感。
那支笔下面,压着高中毕业照,步徽拿出来看了两眼?,又发现了那本同学录,翻到自己那页,他名字上还有一个草字头。
步徽看了一会儿,把毕业照、同学录还有那支笔“哗啦”一声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打?算走出房间时,他刚拉开门,又停住了脚,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拽住了,不得动弹。
他是真的?很想捡回来,可是他不可以那样?做。
想转身的?那一刻,步徽狠狠攥紧了拳头,回头翻垃圾桶那种事也太?不爷们儿了,这世上再?好?再?珍贵的?东西,不属于?他,已经尝到苦头了,没必要留着自虐。
这天,他把自己最舍不得的?东西丢了,永远不可能再?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