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
幼宁转过身,摸了下自己的唇,快步向前走。
齐琮追上她,握住她放下的小手,幼宁没挣开,乜他一眼,警告道:“别在外面动手动脚的。”
齐琮捏了捏她莹润的指头,问,“你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吗?”
他俊朗的面庞挂着笑,说出的话像是她欺负他了一样,“好容易碰着你了,两句话没说就要走。”
“昨日不是才见过吗?”他日日都去永寿宫请安。
齐琮同她十指交握,这样她更挣不开了。
“我去福安殿寻你和在这里碰到不一样。”
幼宁问,“哪里不一样了?”
“路上偶遇,是有缘,这是佛祖知道我心里想你,特意指引你过来的。”
他说的煞有其事,幼宁莞尔一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听他忽悠。
“你别哄我了,不是说去英国公府有事吗?还不快去,别耽误了正事。”
齐琮说:“什么事也没哄你重要。”
幼宁低着头笑,心想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为了在姑娘身上占些便宜,说起甜言蜜语,都是油嘴滑舌。
她眼睛水汪汪的,眼梢浮起一层淡淡的粉,看的齐琮又忍不住凑过去,可惜这回幼宁早有防备,睁着大眼睛瞪他,拇指中指并拢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没能让他如愿。
咚的一声,弹得极响。
幼宁和齐琮都怔了一下,四目相对,幼宁故作凶悍的说:“你又想干嘛?”
说完又是忍不住一笑,齐琮也跟着她笑,幼宁心跳如雷,垂着头搓手,“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齐琮问道:“想出宫玩吗?”
“啊,你要带我出宫吗?”
幼宁心里想着要拒绝他,她这阵子经常往宫外跑,总是跑出去不太好,嘴上却道:“我要回去跟皇祖母说一声。”
“让宫人回去跟皇祖母说就行了,你跟我走。”
“那怎么行,我要当面跟皇祖母说,皇祖母同意了我才能走。”
齐琮道:“这么乖。”
幼宁道:“那当然,我要乖,皇祖母才会喜欢我。”
齐琮看着幼宁明亮的杏眼,红润的唇角,她聪明伶俐,活泼懂事,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会不讨人喜欢。
不过她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让齐琮心疼了。
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太后的亲孙女,只是寄养在太后身边的孤女,所以从小就知道要乖巧懂事,讨皇祖母欢心。
即便皇祖母宠她,也不像阿娴那般没心没肺,肆意妄为。
“宁王,你在想什么?”
她说不叫他表哥,还真不叫了。
齐琮眼角微动,问道:“你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总是拘在宫里不闷吗?”
“那也没办法啊,宫里的规矩如此。”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也埋怨过宫里的规矩,不过人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就像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小幼宁的生活。
“你就是太守规矩了,阿娴和你一样大,我回来以后已经在宫外碰见过她好几次了。”
齐娴是公主,又是个会惹事的性子,敬妃轻易不让她出宫,想也知道是她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她倒是蛊惑过幼宁和她一起偷溜出去,不过幼宁就是太听话了,每回出宫都实诚的禀告太后,太后同意了她才出去,十次有九次太后不会同意,还会连着知道齐娴要偷跑出去的消息,让宫人对她严加看管。
齐娴舌灿莲花,也没说服一次幼宁不禀告太后,偷溜出去。
除了成国公府的人来接幼宁,或是太后特许幼宁出宫参加宴会,齐娴会求着敬妃让她一起跟出去,其他时候都是她自己偷溜出去。
齐琮对齐娴,一直都是关心又严厉,幼宁觉得齐娴出宫被齐琮抓个正着,免不了要被教训一番,幼宁也听齐娴抱怨过,说出宫被齐琮捉到,被骂了,没想到他这会提起此事,不像生气,倒像是鼓励她一起偷溜出去。
“可是宁王你不是从小就教我,要尊礼法,守规矩,我记得有一次我和阿娴偷偷跑去冷宫,故意让人调开守卫,偷摘了冷宫太妃种的石榴,那时候你不在皇宫,回来之后这事已经过了半个月,可你特意抽空把我和阿娴叫到景阳殿,罚站了一个时辰。”
齐琮:“……”
这都是她刚进宫的事了,那时候皇祖母才刚让他好好教她,他不敢辜负皇祖母,对她比往常教导阿娴还琅还要严厉些,告诫她,她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祖母的颜面,不能丢皇祖母的脸。
“还打了五个手板。”
幼宁托着白皙的手掌给他看,掌心光洁,记得当年他狠了心打她五个手板后,她稚嫩的手掌浮起红痕,晶莹的水珠溢满眼眶,阿娴哭的厉害,她却抿着唇,执拗的看着他。
许是不服,觉得他为了那种事打她是小题大做。
冷宫偏僻,是历朝罪妃的归宿,许多皇妃到冷宫之后,因为巨大的落差和昔日对手的刻意欺辱打压,死的死,疯的疯,有的见人就打,甚至把遇到的人当成自己的仇人,早前就有废妃被掐死,那地方,连送饭的宫人都不敢久待,两个小丫头胆子大,竟敢支开宫人,跑进去摘石榴。
他本以为偷偷去冷宫摘石榴,必是阿娴的主意,结果是他想错了,竟是幼宁无意间发现冷宫墙角种了几棵石榴树,垂涎许久,和齐娴一合计,一个贪吃,一个好玩,便故意支开宫人去偷。
如此胆大,任性妄为,怎能不罚。
一人给了五个手板,那次惩戒之后,确实狠狠的震慑了两个小丫头,老实了不少,只是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将来会为了那五个手板后悔过多少次。
小姑娘乖巧伶俐,怎么能打呢。
“你是养在皇祖母身边的,须得谨言慎行,不能坏了宫中规矩。”
幼宁开始翻旧账,重复当年他教训她的话。
幼宁那时候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被他罚了之后,又羞又愧,记得格外清楚。
齐琮在她掌心抚了抚,温声说:“是我错了。”
“那我以后再犯错,你还会打我吗?”
幼宁趁机问道。
齐琮一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轻笑一声:“自是不会,我不会打自己的王妃。”
妹妹可以教训,妻子是要宠的。
这么一说,幼宁觉得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免有些恃宠生娇,挥着衣袖命令齐琮,“走吧。”
她这头一回先斩后奏,竟然是在齐琮的劝说之下。
没有经过太后的允许就出宫,眼瞧着宫门就在前面,雪兰着急的问良辰,“良辰姐姐,太后娘娘那里若是怪罪怎么办。”
良辰道:“无事,殿下刚刚已经派人去禀告太后了。”
雪兰松了口气,跟着到外面才发现宁王殿下并未坐马车,是骑马过来的。
“没有马车。”
齐琮嗯了一声,说:“我们骑马过去。”
良辰上前为她把披上披风,齐琮上马之后,向她伸手,“上来。”
幼宁将手放到他的手掌,被他用力带到了马上,背后贴上结实的胸膛,幼宁胸口涌入一股暖流,说不出的感觉。
齐琮一手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幼宁裹着披风,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良辰和雪兰,问道:“良辰和雪兰怎么办?”
“有人伺候你,不用她们。”
马蹄奔腾,上好的汗血宝马四肢壮实,跑起来飞快,幼宁害怕的让齐琮慢一些。
齐琮嘴上答应着,幼宁却感觉越跑越高,吓得握住齐琮的手腕向后往他怀里靠,她背对着齐琮,自然没有看见他唇角的弧度是多么的肆意张扬。
她不敢打扰他骑马,愤愤的想等会停下来一定要找他算账,他肯定是故意着。
一路颠簸,马车停在一座威严的府邸,左右各立一座石狮像,建筑宏伟开阔,门口站了两排护卫,正是英国公府。
门房一见齐琮便笑着迎了上来,幼宁刚稳下心神,见他把自己带到英国公府了,着急道:“你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
她不认为英国公府会欢迎她这个抢了自家宁王妃之位的人。
齐琮把她发髻上轻移的步摇扶正。
“外祖母她们想把傅芷砚嫁到宁王府,带你过来,让你安心,她们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做什么。”
幼宁想到自己今日因为他要送傅芷砚回家,不可避免的同傅芷砚接触生他气,就觉得自作孽不可活,她一点都不想到英国公府的地盘上示威。
“不用了,我很安心,不会误会你,你有事,自去商议,我在这里等你。”
幼宁抱着马背不愿意下去。
齐琮笑着说:“还是下来吧,这匹马认主,我不在,它会把你摔下来的。”
“啊,是吗?”
幼宁脸上一白,惊慌失措的伸着两个胳膊让他把自己抱下去。
齐琮一笑,没抱她,只是伸着胳膊让她扶。
幼宁脚落到地上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真的不能不去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齐琮。
“来都来了,不带你进去,外祖父会怪罪的。”
听起来,他还挺尊敬他外祖父的,可若是如此,他又怎么抵抗的了他外祖父苦苦哀求。
“殿下。”
一袭蓝衣的傅钧从里面走出来,躬身向齐琮行礼,幼宁眼睛一亮,“傅表哥。”
傅钧抬头,对着幼宁略一点头。
有熟人在,幼宁安心许多,跟着齐琮走上前去。
“祖父在广宜院等你和幼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