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采薇神情坦然地在一边坐下,等着庄采娴喝完那碗粥,让屋里其他人都退出去,只剩下她们姐妹俩时,才开口道:“二姐,我原先觉得,有些事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便叫你尝尝苦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也不欠谁的。至于你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在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之后,我就不是很在乎了。”
这番话确实是庄采薇的心里话。
从小她就把庄采娴当亲姐妹看待,她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谈论京城中大大小小的琐事,就连喜欢上言成简这件事,她都能够为了庄采娴而主动放弃,甚至一直都盼着她能好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叫她知道了其实一直以来庄采娴并没有以真心相待,只是用一件件模棱两可的谎言在挑拨她和言成简之间的关系时,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就好像战场上从来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转回头就捅了你一刀似的,那种撕裂一般的痛彻心扉,也叫庄采娴失眠了好几个夜晚。
但是事情既然都已经做下,知道对方必然与自己不是一条心,那么再一味地去追求那个为什么,到头来也不过是反复舔舐伤口,徒增心痛罢了。
所以庄采薇后来并没有再过多询问过庄采娴的事,在她的心里,只要能打击报复回去,这件事就结束了,她还有更多爱她的喜欢她的人要去关照,不值得为庄采娴费心。
“那皇后娘娘又为什么今天要过来呢?”庄采娴淡淡地笑了笑,拢拢衣襟这般问道。
“因为我有些好奇,原先我总觉得二姐是中意陛下的,这般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的婚事,无非就是因妒生恨,进而自己也想入宫。只是如今看着,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庄采娴闻言,低着脑袋没有作声。
“我觉得,”庄采薇便继续道,“二姐只怕对陛下,没有一丁点的男女之情吧?”
一个人,若不是因为极大的情感或者利益驱使,是很难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而庄采娴此刻人在宫中,若是真的心中还对言成简存有爱慕之心,便应当是千方百计地博得言成简的同情。
哪怕是寻死觅活也行,可是除了那一回面对乌树时演了一次戏以外,其他时候庄采娴都挺安静,直到这一次自尽未遂。
庄采娴闻言,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仿佛是放下了所有的担子,不再与庄采薇虚与委蛇,倒显出一些原本的清冷绝尘的气质来。
她看着庄采薇,声音也很浅淡,低低说道:“是啊,我喜欢他做什么?不过是无用的花架子罢了。”
“所以二姐喜欢的,其实是上过战场的二皇子言成箫对吗?”
庄采薇有些唏嘘,该说不愧是他们老庄家的姑娘吗?就连心仪的对象都要挑那刀山血海里滚过的人,瞧不上一直在京中混日子的小白脸言成简。
所以庄采娴一开始被戳穿时,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罪责,并非因为庄修文牵扯在其中,而是想要保护站在她身后的言成箫。
只是后来有人给她递了消息,让她知道言成箫已经暴露,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是需要她出力的时候了,她便义无反顾地有了行动。
该怎么说呢?
庄采薇是很不能理解这种事,谈恋爱谈到要命就不太对了啊。
“你懂什么?”庄采娴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道,“感情这回事,即便在外人眼中多么的不值得,被伤得多么千疮百孔,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只要二殿下能得到他想得到的,能重获笑容,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来她二姐是病得不轻。
庄采薇想了想,还是接着说道:“二姐可还记得,言成箫已故的发妻?”
“二殿下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发妻情深义重,感人至深,全京城谁不知道?”
“唔……原先我也这么觉得,只是这人一旦嫁到了宫里啊,就总会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事。”庄采薇忽然笑道。
“你想说什么?”
“孙御医曾经与我说过,当年言成箫的妻子难产,原本太医院拿不定主意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孙御医倒是拿出了一个方子,能在保下大人的同时有七成把握让孩子也顺利生下来,只是言成箫在知道孩子是个男孩之后,二话不说叫他们务必把孩子万无一失地保下来,妻子的死活就不问了。这事,想来二姐是不知道的。”庄采薇瞄着庄采娴,很是得意地说道。
庄采娴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颤着声音道:“你莫要胡说!”
“这话我可不敢胡说,那方子孙御医至今都还存着呢,太医院也都有脉案,只不过那帮子太医个个胆小如鼠没人敢把这种秘辛传到外头去,二姐大可以找人去核实看看。”
庄采薇越说,这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愉悦。
嘿嘿,看你还玩什么情深似海的路数,竟然敢看不上我相公,我相公可比你那个狗屁倒灶的二殿下优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