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不可一日无后,本尊欲立白景为后,共治魔界。”
“不可啊尊上!”归荼的尊座之下,一群老?臣义愤填膺:“自古正邪不相容,那白景乃是正道修士,必有异心,不可信任。尊上不能被?这道修蛊惑了心智……”
“必有异心?”归荼看着?眼前一群故作老?气横秋,实则年纪可能还没有他大的属下,露出危险的笑?容,玩味道:“诸位谁敢说,没有异心?”
笑?话,魔界向来?是弱肉强食,区区不臣之心,十个魔修里能找出十一颗。
归荼在魔界积威已久,如今这么随随便便地笑?一笑?,便能让殿中的下属一个个屏了声?息,低下头抖如筛糠。
“罢了。”归荼看热闹似的看了会下属们的表现,觉得没意思极了:“既然尔等不同意,本尊就?收回成命。”
其实收回成命是必须的,和这群下属没有任何关系。归荼但凡长点心脑子还能转,就?知道若是真把白景封为魔后,他的师尊从此就?要和他恩断义绝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现在也就?敢在这些?魔修面前说说。
殿中的颤抖的下属立时?不颤抖了,一个个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归荼,差点没口呼万岁:“尊上圣明!”
归荼满意地点头,开口:“本尊决定,将?白景尊为……”
他停顿了片刻,想起人间的说法,很省事地挪用了过来?:“唔,尊为帝师。从此见白景如见本尊,不得违逆。”
“不可啊尊上!”属下们一个个又青筋暴起,连颤抖都忘了:“白景此人阴险狡诈,保不齐要将?我?们魔域一锅端了,尊上三思啊!”
阴险狡诈。归荼竟然怔楞起来?,随即又露出了不明的笑?意。他师尊一辈子风光霁月,唯一的污点便是出了他这么一个徒弟。活了这么久,归荼还是第一次听人用“阴险狡诈”来?形容白景。
他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就?着?这句话问道:“你说,白景他如何阴险狡诈了?”
那名被?他指着?的魔修先是有些?害怕,看了许久才确定新上任的魔尊没有要杀人的意思,这才答道:“白景他在魔界待了这么久,被?封了修为又被?魔气侵染,居然还没有堕魔,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摆出一副死谏的模样,十分慷慨激昂:“他定是卧薪尝胆,想要从您下手,想要一举攻破魔域。”
归荼:“……”
他的下属总是将?事情想得太?复杂,甚至有几分被?迫害的妄想。白景在他身边百年没有堕魔,那显然是他亲自护着?的缘故。
归荼虽然无数次想过要将?白景拉入魔界这个深渊,与他共沦永夜。但他最终没有,他知道自己在入魔后喜怒无常,暴躁嗜血,归荼不想要白景也变成这模样。
而且魔修……说到底是没有未来?的。而他希望白景在他死后,能继续被?天道所?眷顾。
回到眼下,归荼懒得责怪这下属想当?然的言论,白景在魔界的名声?一向不太?好。正邪不两?立,甚至很多?没见过白景的魔修都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归荼不勉强这些?人喜欢白景,但他要所?有人都敬畏白景。
他笑?了笑?,轻轻松松的:“你的话本尊听到了,本尊还是要封白景为帝师,还有人有异议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刚刚这魔修说了这么多?,归荼压根是就?当?听个笑?话,他们还有什?么好异议的。
归荼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一名魔修忽然豁出性命似的站出来?:“尊上,我?反对。”
他站在大殿的支柱旁,简直涕泪横流,痛诉了给白景尊号会给魔界带来?的不利影响,说完后还是满脸愤然,大有归荼继续一意孤行就?要撞柱而亡的意思。
归荼今天脾气还不错,依旧没生气,“噢”了一声?,说道:“这么看叫帝师果然不妥,那本尊还是封白景为后吧。”
在柱旁准备把头撞上去的魔修顿时?蔫了,惶恐地伏下身:“属下有错,帝师大人堪为我?辈楷模。”
……与其让魔尊身边多?一个祸域妖后,那还是帝师吧。这名魔修悲哀地想。
白景的尊号尘埃落定,可是归荼散了会回那一方小天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新封的帝师。
归荼慌了,第一反应就?是白景又从他身边逃开了,就?像过去发生的一百零七次一样。他召来?奉命守护白景的下属,双眼微红,声?音冷得能冻死一个成年魔修:“白景呢?”
“帝师大人……”那下属消息很灵通,已然改了口:“他在您的寝殿。”
归荼的心砰砰跳,师尊怎么会去他的寝殿?莫非是近几日他们没怎么见过云雨……师尊特地来?找他?
归荼的双眼愈加红了,好像要把脸上的春意都纳入眼中。
白景果然在他寝殿的前院。
“师尊……”归荼低低地叫了一声?。
他寝殿前本来?空空荡荡,如今白景弯着?腰,竟然像是在种花。
白景回过身,看到他也微微地笑?了笑?。
归荼忽然结巴起来?:“师尊,你,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陪你回你的院子去吧……”
这里的环境是典型的魔界风格,暗沉又奢靡,归荼知道白景不会喜欢,也就?不太?愿意让白景看到这样的景象。
“怎么了。”白景看着?他:“你是还想拘着?我??”
“不不不,”归荼忙迭声?否认:“我?就?是怕师尊看到这些?伤了眼。”
“我?……”白景迟疑片刻,才道:“归荼,这是你的魔界,我?也该陪着?你看看。”
归荼想错了,白景并不想永远待在归荼为他筑造的小园里,既然他选择了归荼,他也会试着?接受魔界的所?有。
更何况……那座小园虽然复刻了白景从前在宗派的居所?,可是现在,那里每一处都有了别的记忆。
比如那个秋千,一看到白景就?会想起归荼从前恬不知耻将?他绑在秋千架上胡作非为;还有那个石桌,白景一瞧见便能想起后背触着?石面的冰凉感?……
这样的东西太?多?,到现在白景已经羞耻得不愿待在那园中了。
归荼听了这话,傻愣愣地站着?:“师尊,你是说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白景凝视归荼的双眼,他想了很久,最后如释重负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
归荼以为,白景既然住进了他的寝宫,从此他就?可以不找任何理由,正大光明地与白景卿卿我?我?。
然而一个月后,归荼终于明白,看得着?摸不到才是最苦的。
白景坦坦荡荡地让人在归荼卧榻之侧又加了一张小床,晚上就?在那儿安生地睡着?。
归荼真是恨透了那张床,很多?次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想把白景偷偷抱过来?。谁知道每次这种念头一起来?,人刚走到白景床边,就?见到白景幽幽睁眼,用清透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