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敲到第三下就撞上了洛夕萤的脸，正中鼻尖，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咳咳，你醒了啊。”穆倾寒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睡衣是新买的，这边有浴室，想洗澡的话现在就可以，等会儿我下去买点午饭回来，再给你带套衣服，还是像你身上的衬衫可以吗？”
洛夕萤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鼻子，点了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也没问自己是怎么在这里的，许是不愿在穆倾寒面前表现得太慌乱，出神的片刻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别的也不愿再多问了。
那样反倒显得刻意了。
穆倾寒下楼去买午饭和衣服，洛夕萤扫了眼外面的客厅。
这间小公寓是穆倾寒一个人住的，总共就一室一厅，多个狭窄的小杂物间，并没有收拾起来。
也就是个落脚的地方，偶尔在爸妈那边待得烦了便回这边住几天，并没有预留给客人的位置。
洛夕萤大约是第一个踏进这间小公寓的“朋友”。
小公寓虽小，五脏俱全，外面客厅装修得精致，也同样是简约风格，不过比卧室要显得惹恼一些。
正中央摆着台大屏电视，茶几和沙发是配套的，正对着电视机。
这时候电视机正开着，在放新闻，却没有声音，大概是穆倾寒闲着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
沙发上散着条毛毯，一半掉到地上，另一头还压着个枕头。
显然穆倾寒就是在这里将就了一晚。
洛夕萤莫名生出些愧疚和心虚，抬头望望门口的位置，穆倾寒已经关门下了楼。
她便也不再说什么，又摸了摸鼻子，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等洛夕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穆倾寒已经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看时间也只是就近去了一下楼下的超市，回来的时候却是口罩眼镜帽子全副武装。
将东西放下时候，穆倾寒才摘下口罩和眼镜，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我终于理解我爸妈的苦心了。”穆倾寒感叹道，“名人的生活真是太刺激了。”
“噗——”
洛夕萤没忍住，笑了一声。
看穆倾寒这一副惨状，她一眼就能猜到对方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每个明星爆红的必经之路，一个口罩一个挡不住眼神锐利的粉丝。
穆倾寒算是真正火了，可惜自己还没什么自觉。
这还没算上她的真实身份带来的冲击，全凭借着她的一部剧。
自打圈内人开始自发给洛夕萤澄清，她很快就成功洗白，恰逢星月王朝重播，这一波热度带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洛大小姐于大众而言已经是耳熟能详的人物，作为主角的新面孔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再加上双生的预告放出，穆倾寒的演技明显更上一层楼，圈了不少粉丝。
穆倾寒未出名前出门也是辨识度极高的美人，走在路上就能吸引无数人回头。
这时候反倒成了其他人辨认出来的契机，多看两眼就轻易辨认出了她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总归也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部分。
洛夕萤作为“前辈”，也比她想得深远一些。
“没让人跟上来吧？”洛夕萤想了想，又提醒道，“现在不比以前，好多人都认识你了，出门注意一些，别被人跟到家里来了。”
“应该在小区外面就甩掉了。”穆倾寒并不怎么担心，“这边屋子虽然小，但安保系数很高，不会让身份不明的人随便进来的，不用担心。”
“嗯。”洛夕萤稍稍安了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穆倾寒收拾东西，忍不住笑了笑，“也该恭喜你，一夜爆火，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运气。”
这话是恭维，也是玩笑。
穆大小姐不缺这点热度，也未必真的喜欢这种热度。
但这话毕竟是从洛夕萤嘴里说出来的，她便也觉得大概是件好事，总归是一种认可。
“那也要多谢前辈提携啊。”穆倾寒眨了眨眼，笑得真诚，“那是我们共同努力出来的成果。”
“不必妄自菲薄。”洛夕萤又换了块干毛巾，一边说道，“之前星月的剧组里，导演跟我夸了你很多次，也许今年的奖项有你一份。”
“唔。”穆倾寒并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她没演戏的时候就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奖项名称兴致缺缺，这时候也没多少兴趣，倒是洛夕萤的态度更让她在意。
洛夕萤现在陷在洛氏的泥潭里，忙得脚不沾地，看样子倒像是准备为洛氏奉献终生了。
如果洛夕萤彻底接手了洛氏，以后必然就没什么演戏的时间了。
穆倾寒回想起最初认识到“洛夕萤”这个名字的契机，那些震撼悸动还历历在目。
洛夕萤是她认知里最好的演员之一。
曾经近距离领会过对方的实力，也见过她眼底的光，很难不为那份纯粹的热忱所打动。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眼神，穆倾寒也觉得有些可惜。
“你以后真的不演戏了？”穆倾寒忍不住问道。
“嗯。”洛夕萤不置可否，语气倒听不出来是敷衍还是在肯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话没说死，希望渺茫，但也总还留了一线生机。
穆倾寒将东西收拾好，再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摆盘上桌，那边的洛夕萤也擦完了头发，坐在了桌旁。
前一个话题算是过去了，但穆倾寒仍然有些好奇。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退隐山林吗，看到麻烦事就要跑，怎么现在对洛氏的事这么上心？”穆倾寒问道，“真要对付你父亲和洛清嵘，用别的方式要轻松很多吧。”
她们之前聊过这件事，洛夕萤给的理由还算充分。
不过看她忙到几近呕心沥血的模样，穆倾寒又有些不确信了。
这可不像是报复，而是真真正正付出了无数心血的。
她不仅想要把洛父和洛清嵘挤下去，也想把洛氏带着往前走。
洛夕萤抬头看她：“你真的不懂？”
穆倾寒有些意外：“我该懂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担心没靠山没人罩着你，就算你不相信我，不是还有你舅舅吗，洛氏就算破产，你的父兄能留给你的遗产也足够你在圈里随便走了。”
这世上少有钱办不到的事，唯有打理公司费时费力。
旁人若有野心也便罢了，洛夕萤却一直表现得很被动。
一个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出家的人，突然间一夜奋起说要跟人争权夺利，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玄幻。
还能有什么原因驱使着这一样变化呢。
“你真的不懂啊。”洛夕萤轻叹了一声，“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穆倾寒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我也要有让你相信的能力，若我还是孑然一身，手中还是空无一物，我该拿什么换取信任？”
“我是为了你留下来的，那么我必须要有足以保护你的能力和资本。”
“哪怕你是殷家的大小姐，哪怕你无所不能，哪怕你可以护我周全，但我不能，不能将所有的压力都丢给你。”
穆倾寒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地看向洛夕萤，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柔和下来。
那映着星光的眸子里是温柔的星海，也是汹涌的激流，被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脱身不能。
“我留在洛氏，只要洛氏还在，我便永远在这里等着你，你可以永远自由地追逐你热爱的东西。若你被欺负，不必总向父母求救哭诉，洛氏就能成为我手里的刀，你也可以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