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一辆马车上,只坐着顾氏和姜清筠两个人。辛夷和顾氏的丫鬟嬷嬷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平稳前行着,车厢里却是一片沉默。
自从在宫门前,姜清筠说出那两句话,拦下顾氏之后没多久,两个人便回了?马车,驶离皇宫去往姜府方向。
“阿筠,你舅母身子可还好?”顾氏没有直接去问姜清筠,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几日前,她分明亲眼看着姜清筠离开姜府去往檀宁观,而车夫送人回来之后,也是这套说辞。
她当时并为起疑,以为姜清筠是乖乖去了檀宁观躲避风头,又怎么会想到她竟然又留在了京城。
还恰好出现在了皇宫。
顾氏想着,不由得抚上眉心?轻轻按压着。
“舅母来信说一切安好。”
姜清筠知道,从她说出那两句话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无法?隐瞒顾氏,甚至是姜承文和姜清时。
上了?马车后,她便开始在心底默默斟酌着措辞,想找寻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几日我没去檀宁观,车夫是受我叮嘱才没和娘你说实话的。”姜清筠睁开眼,搭上顾氏的手,“我在京中,想找找父亲和哥哥被诬陷的证据。”
“今日我原也想在朝臣下朝时去敲登闻鼓,但是女儿到宫门口时,恰好遇见了?从宫中出来的温大人。”
“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温大人便破例带女儿去了?金銮殿面圣。”
姜清筠对上顾氏打量的视线,坦然说道,借由温知许好让她娘亲彻底接受她的说辞。
从科举舞弊案,温知许开始查案时,他?就注定要被牵扯进来。直至事情结束。
怕顾氏不相信,姜清筠有特意多讲了其中的许多细节,在金銮殿中发生的能说的事情,她也没做太多的隐瞒。
“皇上也说了,既然其中有蹊跷,若是能查清楚,就必定不会冤枉了?爹和哥哥,让他们白白担下这个罪名。”
顾氏面色稍稍缓和,点点头就当是应下她的说辞,心?下有些许的存疑,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初春时,姜清筠从江南回来到如今,不到四个月的光景,她却比以往更加成熟和多谋;明明,在她不再紧跟着姜清婉时,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应该察觉的。
她和姜承文一直顾念着姜老太爷临终前的遗愿,即便清楚姜太夫人不喜大房,知晓二房当中的某些勾当,却在自己以为的底线中纵容和无视。
直到二房愈发放纵,直到科举舞弊事发无可退路,直到她最小的女儿独自扛起了一切。
思及此,顾氏微抬起头,忍住了眼泪。她反握住姜清筠的手,“你之前同?娘提过的事,等你父亲和哥哥回府后,娘便和他?们好好商议。”
分?家是大事,况且现在老夫人尚且在世,分?家便更是大忌。
她之前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同?姜承文说,而如今,属实不能再拖延了。
这次二房算计的是削职,下一次,就有可能是他们的命了。
姜清筠轻眨几下眼睛,“好,阿筠都听娘亲的。”
一炷香后,马车稳稳停在了姜府的朱门前。
见是大房的车回来了,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夫人不好了,大小姐不知从哪里拿了钥匙,闯进了?二小姐的私库里。”
“奴才拦也拦不住,您和二小姐又都不在府中。”
姜清筠闻言,猛得?掀开车帘,眼眸深沉,“姜清婉去了私库?”
*
姜清筠是大房唯一的女儿,也是姜家和顾家两家,最小的孩子。自她出生起,姜老太爷和顾老太爷便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养着的。
平日里更是送给她不少稀奇古玩,尽管她那时年纪尚小,许多东西还用不到,但两位老太爷仍旧给了?她许多物什。
因着东西太多,之后姜承文和顾文鸢便单独为她辟出一间屋子做私库,好放置她这些东西。
此时的私库里。
“这些,那些,都给本小姐搬走,一件不留。”
“你们这些奴才,动作快点,要是敢打碎一件,本小姐要了?你们的命。”
姜清婉站在屋子中央,让人把箱子全部打开,不停指挥着小厮和婢女搬东西,言语间还不忘威胁着他?们。
亲眼看着她曾经觊觎的那些宝贝一个个搬离姜清筠的私库,姜清婉满脸都写着得?意二字。
从小她便知道她祖父和姜清筠的外祖父给了?姜清筠许多东西,却一直抢不过来。如今二房顺利掌家,大夫人出门,姜清筠又被送到了远离京城的檀宁观。
她若是再不出手,便是她愚笨了。
如此想着,姜清婉满意笑着,随手拿出一支琉璃发饰别在她发髻上,一边还问着身边的婢女:“本小姐戴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