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烨身子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从地上站起来,对长宁道:“大哥还有些事情,稍后回来再去喝,宁儿先回去吧。”
他说着抬手招了跟在长宁身后的小丫鬟,吩咐道:“带二公子回屋。”
长宁显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的答应了,他这会儿从裴烨身边离开,方才看到他身后的晏江引,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晏江引没说话,裴烨解释说:“大哥要送……这位哥哥回家,所以要等一会儿再回来,宁儿乖,先自己回去吧!”他并没有和小孩说晏江引的身份,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来即便说了,小家伙估计也不懂。
长宁生性单纯率真,闻言点了点小脑袋:“那大哥你快些送这位哥哥回家吧,若是回去晚了,他的爹爹娘亲该担心了。”
裴烨伸手摸了摸长宁的小脑袋,看着小家伙跟着丫鬟出了院子,这才带着晏江引从后门离开。
晏江引清楚的看到,那小孩方才抓到了裴烨的伤口,此时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忍不住开口问他:“你的伤口……是不是又留血了?”
裴烨不以为意的理了理衣袖,淡声说:“无碍,走吧。”
晏江引看他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万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眼神黯淡了一下,打先走了出去。
那天出宫一游,少年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是裴烨却看得到他的改变,每日里学习练功也都不偷懒了,嚣张跋扈的性子也收敛不少。
要说一个人想要改变,其实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然而晏江引能转变的这么快,裴烨觉得唯一的解释,大概是这孩子其实本性不坏,他或许只是,想用那样的方式来反抗宫廷的礼教罢了。
人总是追逐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既有的却看不见,生来拥有权势和富贵的人,其实往往反而不在乎那些功名利禄。
那次出宫,少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晏江引在懵懵懂懂的年纪,被确立为这个国家的储君,于世人眼中,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成为权势滔天的第一人,然而却没有人会关心这个少年愿不愿意,很显然,他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那掌握万千财富于旁人生杀的帝位。
少年从前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代表的责任,所以他迷茫和抗拒,然而那一次,裴烨却让他明白了上位者的职责,让他茫然的心,有了方向,他方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享尽荣华,又有什么资格去伤春悲秋。
……
那个被活着带回去的杀手,最后还是死在了地牢里,裴烨的人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也多少得到了一些线索,
如今朝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无非野心勃勃的二皇子一党,其次是素来与容家不合的元太师一伙:三皇子的母亲出身低微,母家在朝中几乎没什么势力,晏江承这些年虽然步步为营,但外人看来,不过是为了自保,裴烨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野心,所以根据这个思路,裴烨先让人查了二皇子一党和皇后一派。
虽然没有查出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但是却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这一日,向来严整沉静的将军府中,非常的热闹,几可称得上是张灯结彩,宾客如潮了。
将军府外门庭广阔,栽种着两排古老的杨树,威严石狮伫立左右。隐见一少年匿于门外,这少年莫约十一年岁,生的面如冠玉,肤若凝脂,有着世间女子都少有的美醴容颜,却也多了女子不曾有的英气。
他身着一身白底暗云纹锦袍,浑身散发着天生的华贵,只是行为却不那么光明——此刻这少年掩身在将军府门外的大石狮子后,视线小心的往将军府里张望,一双黑琉璃般的瞳仁滴溜溜的转着,看上去灵动之极。
“哎呦我的小祖宗,咱们别在这里了,若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少年身后站着个男子,看着比这少年大上几岁,身着下人的青衣,面上带着无奈担忧之色。
“你闭上嘴巴,便不会有人发现的,”晏江引头也不回,声音压的很低,“今日是他的大日子,本宫……本公子定要去瞧瞧看的。”
小福子伸手拉了拉晏江引的衣袖:“主子,这里能看见甚么,你若真想看,我们便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