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迟疑着提剑逼近,只见草丛中,缩着一颗青光流转,刻有龙纹的蛋。而她靠近时,这颗蛋竟然开始颤抖,蛋中还传来一道略显崩溃的少年声——
“呜哇,母老虎来了!”
昭昭一顿,沉默三秒,脸色难看:“你说谁是母老虎!我不管你是人是蛋,说,跟着我到云天宫做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做成蛋花汤……”
闻言,龙纹蛋噼啪一声,竟然裂开了。
裂开了。
昭昭倒吸一口凉气,险些也裂开来,然后她便从那裂缝中瞧见一条弱小的青龙,举着半边蛋壳,泪眼朦胧地望来。
紧接着,它二话不说,又开始了嚎啕大哭——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害怕饕餮才跟着你回来的,谁知道你比饕餮还可怕……”
说话间,哗啦一声,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从空中直直坠落,须臾之间,将昭昭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昭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中五味杂陈:今晚再听到什么话,她都不会奇怪了。
回到洞府,换了衣裳,听这小青龙一抽一噎地诉说起他的故事——
“……呜呜,我叫玄锦,原本住在临海之东,苍山以西。有一次随大哥二姐三哥……出来历练时走丢了,又被饕餮吃了下去。呜呜呜饕餮的肚子真黑,还冒酸气,我好害怕,哥哥姐姐又不在,呜哇……”
昭昭无情打断道:“说重点。”
玄锦噎了噎:“我害怕得很,便躲在壳中,一直跟着饕餮颠沛流离。那饕餮后来被抓到了什么城主府里,再后来,便遇到了你们。”
“……”
昭昭思量一会儿,问:“听古籍说,苍龙可以呼风唤雨,召雷引电。想必那饕餮吐出的雷电火球便是你在作祟吧?”
只见玄锦扁了扁嘴,小声道:“不是作祟,只是我害怕……”
昭昭默然,这小青龙也真够胆小的,明明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却还被困在在饕餮的肚子中,看这样子,平日里哥哥姐姐们没少护着他。
“好了,你的故事我听完了。”
昭昭将手中的蛋壳盖上,然后掀起被子躺了下来,极其无情道:“出门左转,走个三里路便能出云天阁,再见。”
空气缄默了三秒。
紧接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瑟瑟雪花,猎猎寒风掺杂在一起,在昭昭这小小的洞府中疯狂肆虐,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还传来小青龙崩溃的嚎哭声——
“可是我不认识回家的路啊……”
昭昭额上青筋乍起,起身打开蛋壳,掐住小青龙的脖子,咬牙道:“你不认识我就认识了?你知不知道那什么临海之东苍山以西离云天阁有多远?我知道,整整一万里啊!这一万里有多难走?怕是我今日跟你出门,第三天就会被不知名妖兽吃个尸骨无存。”
玄锦一噎,心虚道:“其实你也可以暂且收留我一段时日,待我修成飞天术,便能自己飞回去了。”
昭昭:“暂且是多久?”
玄锦:“……飞天术是我们族中秘术,很难学的,我大哥修了十年,我大抵要三十年。”
“……”
“就是说,”
昭昭笑出了声:“我还得收留你三十年呢。”
那张好看的脸堆满了笑容,玄锦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冰冷入骨。他努力平静了三秒钟,还是忍不住恐惧,刹那间,风雨欲来,满室乌黑。
昭昭看着自己头顶的那团铅云,仿佛随时都能在自己面门上劈下一道天雷,认命地叹了口气:“……三十年就三十年吧。”
玄锦:“真的吗?!”
话落间,室中瞬间多云转晴,甚至出现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小彩虹。
昭昭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彩虹,道:“真的真的真的,快睡觉吧,都什么时辰了!”
说罢,将蛋壳盖起,放在床角边上。
室中安静了一会儿,龙纹蛋悄悄挪到昭昭枕边,玄锦从中掀开一道细缝,低声说:“其实我在饕餮肚中的时候看到你,知道你是个好人,才偷偷跟着你过来的。”
“……”
昭昭没有说话。
在这个血肉横飞的修真界,好人会有好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