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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边缘(1 / 2)


“她很可爱。”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陆三冬翘着腿坐在轮椅上,低头笑了一声。

“少打她的主意。”赵云泊靠着门,环视着整个房间,没有半点犹豫地警告道。

这个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陈设,阳台处悬着一架木藤制成的双人吊椅,曲柳木板上种着两盆仙人球。书柜上摆放着一张她和陆三冬的合照。

“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陆三冬迎着赵云泊警告的眼神,扬起眉挑衅地问道。

“陆三冬,你少他妈给脸不要脸!”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饶是关系再好的人都得翻脸,陆三冬却只是哼了一声,脸上很是委屈的样子,“泊崽?不要脸的是你吧。”

“比如这个?”陆三冬举着手里的视频,画面里是那天晚上赵云泊亲她,抱她的场景,屏幕里溢出清晰万分的娇喘声。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赵云泊愣了片刻,凑近陆三冬,食指和拇指钳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看自己,咬牙切齿地问道。赵云泊没抢手机,她似乎并不在乎也并不害怕这个女孩会拿视频去威胁谁,或许也是笃定了这个人不会这么做,但她双眸间的凶戾之气却明显地表示出她对拍摄视频这件事的怒不可遏。

陆三冬被捏得有些疼,但还是试图扯着嘴角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允许我?”

“你要打我?”陆三冬看着赵云泊扬起来又捏成拳头放下的手掌,眼眶霎时就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掐得太痛了才这样想哭。

赵云泊立刻松手,眼神躲闪着不去看陆三冬的眼睛,原本凌人的气势软了几分,她垂下眼眸,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我是没资格。要发给她吗?随便你,她难过了你就开心?她难过了我更后悔那天晚上怎么没一巴掌扇死自己,她要是闹,我就随她闹,我缠着她,等着她,直到她原谅我。”

“你做的事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嗯,陆三冬?”她反问着,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陆三冬,疏离地就像陌生人一样。

“滚!”陆三冬扶着轮椅,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的脸上哪还有刚刚的可怜与害怕,空气中只剩下从胸腔发出的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哼,”赵云泊看着这个人生气,轻蔑地笑起来,“你除了骂我滚还会骂我什么?我倒希望我滚了,你别再眼巴巴地缠上来。”

“小泊!”文如许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杯温水和几粒白色药片。她其实敲了很久的门,但里面的两人并没有听到。她等了很久,直到她觉得赵云泊的话实在过于伤害别人的自尊,才径直推门进来。

“母亲。”赵云泊看了她手上的药片一眼,以为是陆三冬该按时服药了,“腿没断是幸事,该吃药就好好吃药,别做那些腌臜事,别做那样恶心的人。”

“当然,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东西。”

“小泊!”文如许打断赵云泊的说话,似乎非常生气,“你不可以这样说话!何况三冬跟你是从小,”

“滚出去。”陆三冬没看赵云泊。她低着头,她其实不爱哭的,但是忽然一下她的鼻子就酸了,生气没了,也不是委屈。眼泪就从睫毛上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

赵云泊忽然间愣住,浑身的尖刺似乎在她看到眼泪的那一刻全部折落,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哭。她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趾高气扬地走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瞬间响起“嘭”的一声,手机被砸在门板上,在地上翻了一圈,屏幕碎裂。

“三冬,三冬!”文如许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扶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的人,“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自责,别这样抓自己!”

她抓紧陆三冬的手,不让她用指甲再一道一道地抠着手臂。之前被爆吸毒,其实有一个原因是媒体记者拍到了陆三冬手臂上结痂的伤口。

“三冬,不要这个样子。”文如许由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溺海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文如许知道这个哭泣得浑身颤抖的女孩子并不想像现在这个样子,“三冬,dice要过来了,我们等一等好不好,不要发火,不用自责,别去伤害自己。”

文如许的手被抓着,她抱不住这个女孩,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要过来,不要dice,她在家里,我没有生病。”

“如许妈妈,我明天再生病,明天再找dice。”陆三冬摇着头,仰起脸看文如许,“吃药。如许妈妈,我该吃药,我要睡觉。”

“睡觉了就不会和她吵架。”陆三冬松开手,脸上都是泪痕,慌张地转头寻找着。她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玻璃杯和药片,就像小孩子看到了玩具一般,不管前面是不是多走一步就会跌下去的阳台,全然不顾自己坐在轮椅上这件事,身体往前倾着,伸手就要去够。

“你别动。”文如许眼疾手快地拿着药片递到陆三冬手上,她还没来得及把水喂到嘴边,就见女孩仰着头把药片艰难地咽下去,摁着胸口一阵猛咳,直到眼角都逼出泪水,整个人才靠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不动也不闹了。

“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忽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理这座城堡的老管家在门外问道。

文如许抹了一把神色疲惫的面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什么事,三冬小姐要休息,别来打扰了。”

陆三冬弯着红唇,就像熬了一宿,白天上课实在太累了的场景一般,眼皮子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着。但她又强忍着抬起头朝文如许眨了眨眼,甚是俏皮地笑了下,就像初春之季见到第一朵迎春花时的欣喜,“如许妈妈,午安。”

“午安,乖孩子。”文如许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口,为她盖上一床碧蓝色绒毯。

微风从柏树林间穿过,挂在吊椅上的贝壳风铃就“叮铃铃”地摇曳起来。

文如许捂着脸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阳台上去给人打电话,声音格外地轻柔,“dice,今天不要过来了,明天我带三冬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追问道,“小泊回来了吗?”

“回来了,带着她的女朋友。”文如许对着这个多年的老朋友倾诉着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为难,“刚刚小泊和三冬大吵了一架。”

“她不知道三冬生病,三冬也不开口提这件事。”文如许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dice,我觉得我太难过了。”

“爱对于小泊而言是困难的。这有双重意义。小泊去爱三冬是困难的,而三冬去爱小泊也是困难的。”

她这个母亲就像一座叹息桥,桥两头的人都对她说着叹息的话。

小泊说:“我不知道陆三冬究竟想要什么?她会突然觉得我很好,毫无保留地欣赏我,崇拜我,向我示爱,认为我是完美的,请求我不要离开;不过一会儿,她又突然十分厌恶我,甚至贬损我,让我滚蛋,仿佛她此前认为的我的好从不曾存在过。”

三冬说:“赵云泊究竟需要怎样的我?我以为她喜欢那种放浪不羁的女孩子,可是我变成那样时,她却厌恶地推开我。我以为她喜欢那种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可是我变成那样时,她却让我不要装模作样。”

“阿许,还在吗?在听吗?”

文如许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拿起手机,“dice,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她们的日子还长呢。”

“我怕她们走弯路。”文如许无奈地说道。

“啧啧,你年轻的时候走过的弯路少吗?赵生那个不要脸的娶你的时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们这些艺术家,都要求一个灵与肉的完美契合,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一见钟情,甜蜜如漆,这是童话故事。”

“说个不好听的,她俩未必是世间最般配。吵个几年,绝望了,没意思了,各过各的,一辈子还是能这么好好地过去。”电话那头的女人道,“三冬热爱演戏,灵秀坚韧,过几年长大一些,她自己看透了,小泊不喜欢她,她没准能自己写一副‘两心相映手相牵,一生一世永相连’送给小泊和她的爱人。”

电话那头的人总是喜欢这样子打击着她,文如许扬起眉头笑起来,“小泊好歹叫你一声妈妈,你怎么把小泊说得这样差劲,太偏心三冬了。”

讲电话的人穿着泳装躺在沙滩上,海浪涌上来吻着她的脚丫,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发着亮,她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碧蓝色的眼眸,只看得到她勾起唇角,明明很失落,却还是轻松自在地对文如许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明天天气还不错,把三冬带过来吧。”

“明天见,dice。”文如许笑得格外温柔,有些事还是没有解决,可是跟朋友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明天见,阿许。”金色头发的女人挂断电话,望着太阳龇着牙笑起来。

她叫dice,欧洲著名影视编剧和心理学家。她和文如许是在HFF上学时认识的,她欣赏文如许的细腻与对影片独特的叙述能力,并因此与文如许结为了好友。文如许结婚时,她去美国考证。文如许的身体状况较差,和赵生两人打算人工代孕时,她说她愿意帮忙这件事——赵云泊是文如许和赵生两人的结合,却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所以赵云泊叫文如许“母亲”,叫她“妈妈”。她说她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跟阿许说了也不懂。

三个人的饭吃得有点冷清,不是林久安不说话,反而是赵云泊一直低头夹着同一盘菜一声不吭。直到林久安偏头咳了一声,赵云泊才眼神恍惚地抬起头,“吃得不习惯吗?”

林久安笑着摇头,“挺习惯的,谢谢阿姨做的菜。”

赵云泊“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来没再说话。林久安捏着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能看到赵云泊的母亲会是一件令她很开心的事,她在车上的时候设想了很多场景,都是关于文如许这个人如何温柔,如何刁钻,如何不客气,总之令她生气的不可能是赵云泊!然而现在,文如许阿姨倒是对她嘘寒问暖,赵云泊却跟魂游西天外一样。她不懂得刚刚赵云泊和管家老爷站在陆三冬门口是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文如许都看出来了林久安的生气,立刻转了话题笑着问道,“久安啊,你和小泊两人来威尼斯做什么的啊?小泊之前可是跟我说她不回来。”

“阿姨,云泊跟我说的是她要回来,估计是想给你个惊喜。”林久安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回答。

“她皮得很,整天没个正形,在国内只要没玩得不认识我这个母亲就好了,惊喜还是算了吧,连束花都没给我买。”文如许无奈地说道,“你被她气过不少吧,她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脾气来了立马上头,我都怕久安你受委屈。”

赵云泊静静地听着文如许说她坏话,起身去门口的车子里抱进来一大束玫瑰花,“Surprise”

“久安送您的。”赵云泊这回倒是完全回了神,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把事情想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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