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也没有理会他的想法,迫不及待的牵着戴权小跑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前,“我要三串这个。”他在府中从未吃过这小吃,也喊不出它的名字,只能用这个代替。
负责给钱的戴权自然是无有不可。
“好的,小公子给您!”见得小男孩身上上好丝绸制成的衣裳,身边的下人皮肤白晢却没有一点生气,最重要的是没有喉结。在京城混了无数年的小贩自然是猜到恐怕是哪家的小王爷由内侍带着出来游玩了,忙不迭地挑选出最大、最红通通的三串冰糖葫芦给他。
接过三串冰糖葫芦,小男孩抽了一串,高高地举起来,“叔叔,你也吃!”眼里明确地写着你不接,他不放手的意思。
这三串冰糖葫芦,他一串,三爷一串,也给负责给钱的叔叔一串。
戴权把几文钱递给小贩,看着那串冰糖葫芦,干咳了一声,本想拒绝,但见小男孩那期待的眼神,被萌出了一脸血,语气软和了不少。
“小公子你吃吧!老奴不饿。”
小男孩年纪虽小,但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尽管也在馋那串冰糖葫芦,但依旧要给戴权,甚至亲手喂戴权吃了几颗。
戴权慢慢咀嚼着冰糖葫芦,只觉这串冰糖葫芦,前所未有的酸甜软糯,甜到他的心底里。他平日是最不爱吃这些甜甜酸酸的小吃的了,但今次却是就着小男孩的手把一串冰糖葫芦都吃得干干净净。
他年纪小小,长得白白净净,嘴巴又甜得很,一口一个叔的喊着戴权,直把戴权喊得心也软了。
戴权双眼柔和地看着小男孩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玩着小木剑。他可是自掏荷包,给小男孩买了几件新奇的小玩意和小食。
他四岁时就进了皇宫,年纪到了后就进蚕室一刀子下去,侥幸没有去见阎罗王。做了几年低级杂役后,幸得当时的三皇子青眼,收了做近身太监。一直跟随着三皇子身边,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由三皇子变成昭王爷,由昭王爷变成储君,最后由储君变成了皇帝。作为三皇子身边最受重用的太监,想要贿赂、巴结戴权的后妃、皇子、朝庭命官等犹如过江之鲫,但戴权脸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没一个人把他当成人,更不好说是男人了,因为他是个阉人。
戴权除了是周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外,还替他执掌着一个特权监察机构──东缉事厂,简称东厂。除了监视官员们的一举一动外,就连外族的动静、清流的言论、百姓的日常生活等也在侦察范围之内。
也因为这样,他知道有一个瞧不起他们这些内侍的清流与人提及他们时,曾言:“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他们长得臃肿,弯曲,好似长了瘿结,鼻子里呼呼作响,如同牛和猪一样,因此不像人的身体;他们长着男人的颊骨却不是男人,没有胡须却不是女人,虽然面如美玉却没有一点生气,因此不像人的面容;他们的声音好像儿童一样稚细却不清脆,好像女人一样尖细却不柔媚,你说它嘶哑但又能成声,你说它如猩叫但又能成人语,因此不像人的声音;他们可以很爱人,也能下毒手害人,当他们怜悯你时流涕而语,而当他们憎恶你时,则斩杀如草,因此不像人的感情。
这番话说的分明就是怪物!然而,戴权心酸地发现,他们这些内侍在他人的眼中就是一群怪物。有了这个让他痛苦屈辱的认知后,戴权变了,在周文帝的默许下,变本加厉的剥削那些肥头大耳、财大气粗的朝庭官员,享受这些“正常人”的巴结贿赂。
“叔,你对我真好!如果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的话,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叔的!”小男孩特别高兴地抬头道。
戴权的手微微一颤,笑瞇瞇地看着他,“小公子乖,记得要多用饭,这才能快高长大。”还是没有把小男孩的孩子气说话放在心里。
他是个没有后代的阉人,也不敢指望这位没有血缘的贾家小少爷长大后会孝顺他。毕竟,这小少爷长大后知道他是个太监,不厌恶他,与他生份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似乎是知道戴权不信任自己,小男孩气嘟嘟的道:“哼!我就知道你不信我,反正日子还长,日久见人心,叔你总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声音稚气未脱,但没来由的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看着他的小脑袋,戴权有点失神,久久没有说话。
“叔叔,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这就回去吧!”小男孩察觉到不对劲,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眨眨自己圆滚的大眼睛问。
戴权有点失态的掩掩眼角,心底暖洋洋的,声音有些不稳,“没事,老奴没事。”虽然对未来还是有保留,但无疑小男孩在他心里的好感值爆满了甚至快溢出了!
“兹咕!”突然,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小男孩顺势看过去,只见一个与他年纪相约,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轻咬着手指甲,紧盯着他手上的冰糖葫芦。
小男孩护食似的连忙把一串小男孩看来最美味的冰糖葫芦护在身后,然后又把剩下的那串上的一颗冰糖葫芦一口咬进嘴里。
感受到嘴里甜甜酸酸的好味道,小男孩高兴得眯起眼睛。
那姿容秀丽的男孩眼底有一丝狡黠闪过,“小哥哥,我想吃糖葫芦!”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软软糯糯的道。
“不给!”小男孩一口拒绝,坚决保护自己的冰糖葫芦不落入他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