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守洪关你也出了不少力,那也是傅大人走了,才留给你一个洪关副将的名头。屁大点儿的洪关,区区一个副将,还不如裴将军身边一个亲兵,多叫人心寒呐……”
本来天气就热,红姑又嘟嘟囔囔,薛绩心头火气一下就窜了出来,他扔了笔,喝道:“你懂什么!裴将军本就是有军阶的军官,况且裴将军箭法超群,他主事灵州,大伙心服口服!”
“可你也不能在洪关蹉跎啊。”
薛绩瞪眼瞧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姑瞧左右无人,凑上前去,小声道:“咱们得立功啊,立了功上头才能看见你不是。”
“立什么功?”
红姑指了指东边:“北秦兵啊!”
薛绩眯起眼,狠狠的掐着红姑的脖子:“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红姑憋的脸通红,一个劲儿的摇头,双手胡乱的在薛绩身上拍打。薛绩松了松手,红姑得以喘息。
“说!”
红姑吓的一哆嗦:“没,没谁,是我自己瞎说的。”
薛绩猛的推了她一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早就警告过你,管好你那张嘴,少给老子惹麻烦。”
红姑见他当真恼了,悻悻的走了。
薛绩盯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这就按捺不住了,什么北秦名将,也不过如此。”
柴亮知正在清点洪关粮草。许是穷的久了,柴亮知素来节俭,每月都有些许存粮留下。就算这月不去灵州领军粮,洪关囤积的这些粮草也尽够大军嚼用三个月了。
他见薛绩过来,扔下手头事务,笑着迎上去:“瞧你这神情,有好事?”
薛绩道:“我这点事儿还能瞒过柴大人不成,是北秦动了。”
柴亮知眼睛一亮:“红姑跟你说什么了?”
“她想我出城。”
柴亮知冷笑:“北秦这是在洪关吃了两个大亏,怕了。不敢跟咱们硬拼,便用这阴损招数骗咱们出城。薛兄弟,还是你慧眼,能识破红姑,要不然有这么个女人在,洪关危矣。”
薛绩眉梢一挑:“那种婊里婊气的女人,老子一眼就能看透。洪关的好女子都是坦坦荡荡的,哪个像她这般上蹿下跳,要不是留着她有用,老子早一刀结果了她。”
柴亮知笑他:“你若再这样,哪个女人敢嫁你。”
薛绩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军中那老军需官家的姑娘,我瞧着不错。柴大人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给我撮合撮合呗。”
柴亮知十分畅快的答应他:“等解决了红姑的事儿,我就帮你去说媒。”
薛绩朝他拱拱手:“先谢过柴大人了。”
“好说好说,既然北秦送上门来,咱们还是好好商议商议如何破敌才是。”
“正是如此……”
————
于弘文撤军后,周广陵压力骤减。南楚朝廷正乱,对北秦来说时机正好。吕茂祥谨慎,必不会轻出紫金关,周广陵便能腾出手来对付洪关。
如今江元修的军马折损严重,困守上庸。霍青寒占贺州雁北,牵制凉州蒲州。两方军马都不好动作。
只有周广陵东路军不受压制。打洪关的目的不是为了抢夺灵州,而是占苍云山脉以东。南以小春城为界,西以洪关为界,然后北上打下雍州,济州,彭州,与霍青寒里应外合,对凉州,蒲州一线形成合围之势。继而西进,打回西北去。
战线虽然曲折迂回了不少,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进攻路线。
那么如此一来,洪关就显得尤为重要。
说白了,洪关不过一个小小军镇,周广陵若想打洪关,大军压境,强横的实力下,一个小小洪关未必就是阻碍。早前有于弘文牵制,他是没办法出兵。但眼下没了于弘文,周广陵还是不肯强攻洪关。
“周广陵是个老狐狸,他一直对凉州的军马心有戚戚,唯恐双方会遭遇上,更舍不得折损自己手底下的兵。心有顾忌,打仗藏着心眼儿,所以洪关才能坚持到今日。”
霍青寒扔了手里棋子,眉头舒展了几分:“你这棋艺倒是有所进益。”
林云城嘿嘿笑道:“都是三哥教的好。不过三哥,周广陵若不尽快攻下洪关,咱们也没办法动作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耽搁下去。”
“也无妨,南楚荣太后召回于弘文,为保地位,放弃江北。江北众将早已寒了心。朝廷再不给粮草军械,你当江北诸城能熬下去?拖一拖,也好。”
林云城有些沮丧:“若不是我当日冲动,泾阳也不会丢,三哥眼下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过去的事儿,说之无益。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头疼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败又不代表次次都会失败。”
林云城托着下巴,怅然道:“怪不得我祖父喜欢三哥,三哥总是懂得许多道理,打仗厉害,武功高强,人又豁达通透,我怕是再修炼百年,也及不上三哥五分。”
霍青寒笑道:“你自有你的好处,何必妄自菲薄呢。”
说话间,有军士送了密信。霍青寒也不避讳林云城,拆了信来看,扫过几眼,脸色瞬间变的不好。
林云城有些紧张的问他:“怎,怎么了三哥?”
霍青寒嘴角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孟勇回盛京了。”
林云城不以为意道:“回就回呗。”
霍青寒又道:“六皇子发难了。”
林云城这才正视起来:“孟勇怎么就这么命大呢!”
霍青寒借着烛火烧了信,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
林玉致日夜兼程,赶回潞州已是三日后,她连威远镖局都来不及去,直奔秀水村。
本以为回到家中,会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会看见阿瑾笑嘻嘻的朝她扑来,喊着‘阿兄’;会看见锦颜羞涩的笑,听她娇声软语的喊一声‘相公’……
可推开院门却见她爹和弟妹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
她走江湖惯了,一点味道都能闻的出。即便院子里被人清理过,但血腥味还是没有散的彻底。
她心里咯噔一跳。
“爹,锦颜呢?”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林老爹眼泪唰的就流下来:“大郎啊,爹对不起你呦,锦颜她,锦颜她被人绑走了呀。”
林玉瑾和林玉娇显然也不知哭过多少遍,一双眼又红又肿。
“阿兄,怎么办呀,嫂子都快生了呀!”林玉娇哽咽着说道。
崔严一脸愧疚,单膝跪地:“镖头,是在下不好,没能保护好夫人和小舅爷。”
崔严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虽是换过衣衫,但伤势太重,血迹已然渗透过来。
林玉致忙将崔严扶起:“崔师父受了伤,可有好好包扎伤口?”
“有,小少爷请了大夫,已经无碍了。”
“来的是些什么人?”
崔严道:“看不出底细,都是死士。他们目标很明确,抢了人就走。”
林老爹道:“大郎啊,你说会不会是那杨家人回来报复了?”
说起杨家,林玉致起初没太在意,只当杨家是得罪了什么人。如今再细想来,锦颜才受辱,杨家就被抄了家,太过巧合。
还有,锦颜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锦生说那人瞧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会是谁呢?总之有太多疑问要理清了。
“林大少爷不如从县尊大人入手查起。”
林玉致循声望去,见说话者是一清秀书生,便知这位就是程钰程先生了。
“程先生,回来的匆忙,一时没顾得上与程先生说话,实在失礼。”
程钰道:“家中发生如此变故,林大少爷莫要与我客套了。”
林玉致点头应是:“敢问程先生适才那话是何意?”
程钰道:“我也只是猜测。家中闯入刺客,还都是高手,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可我们到衙门报了案之后,县尊大人看似十分着急,实则却在推诿,甚至还有那么点儿想要替凶手打掩护的意思。”
“威远镖局的何大镖头似乎也在怀疑县尊大人,只是那些人来得快去得快,线索中断,不好查起。”
“师父也怀疑赵大人?”
若真是赵大人从中作梗,那他又是为谁办事儿呢?
“爹,我去镖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