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翌晨拿着刀的手猛然一顿。
方浩然看着儿子的反应,不由得向前探了探身,声音焦急,“怎么?没找到么?”他定定地看着儿子那一动不动的睫毛,“都找了么?后来搬家的地方,还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么?”
“爸。”方翌晨抬头,眸子闪动,眼里情绪复杂地变幻着。
方浩然蓦然一愣,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神情黯了黯,“没关系,没找到也没关系,这么多年了,可能已经离开了,开始新的生活了。”是他的错啊,他应该早就派人去找的,就是总不好找理由,也怕她会问起当年翌晨突然离开的事情,这么一拖再拖,就拖了下来。
知子莫若父,他始终相信,在儿子的心里,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杜小诺从始至终,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人生,真正要守护和在乎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一个相爱相伴的人,一份难得的感情罢了。
一场车祸,不仅让他失去了双腿,也让他和心爱的妻子天人永隔,太多的话都来不及说,太多的心结也来不及解开,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和他一样带着遗憾过后半辈子,所以,方翌晨一回国,他就借口想见杜小诺一面,逼着他去找她了,凡事总得见了面才能解决啊。
方翌晨细细地凝视着父亲被岁月染白了的鬓角,阳光斜照下,那脸上沧桑的皱纹,那不再扬起幸福的弧度的嘴角,都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着。
说到底,父亲其实也和他一样,被杜小诺耍了,妈妈去世之后,父亲曾经一度地生无可恋,终日以泪洗面,连着他也郁郁寡欢,若不是杜小诺的到来,给他们这个破碎的家带来了许多的温暖和笑声,他们父子俩都不知道该如何度过那些日子。
可如今想来,以往的那些与他的相爱相守,那些对父亲的孝顺敬仰,通通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方家的财产而已!可他和父亲,却被那虚假的家的温暖,吞噬了全部的身心。
渐渐地,他的一双眸子变得阴烈如火,杜小诺,你慢慢偿还吧!
“你说什么!”杜小诺拿着手机心惊肉跳地嚷道。
“您好!我是方氏集团的董事长秘书,我们方董事长说如果您不在五分钟之内回电话给他,他将会把您一直收藏在方家别墅里的那幅高仿的修拉的画作立刻发布给全国各个报社,媒体。”甜美的女声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靠!”杜小诺灰白着脸,愤怒地挂了电话,砰一声甩在桌面上,两手先是惶恐不安地抓乱了一头长发,然后叉着腰如坐针毡地在房间里胡乱地走着,心脏已是咚咚咚急剧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那幅画,那幅画啊,她说的是那幅修拉的画啊,怎么可以?他怎么知道那幅画的事情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什么时候知道的?不不!不可能,如果是知道了,没可能一切还那么平静,那他到底想干嘛?他怎么会注意到那幅画的?笨啊蠢啊猪脑啊!当时她怎么没想着带走那幅画呢?都怪当时气过了头啊……
怎么办?杜小诺恨不能拿把刀割自己,割完动脉割静脉,割死自己……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曝光这幅画!不能!决不能!
手指不住地发麻,冰冷地颤抖,杜小诺拨通了那串这几天频繁出现的号码。
“喂”方翌晨第一时间接通了。
“你想怎么样?”杜小诺强压着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呵,看来这幅画的确很重要,我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我压的赌注倒是压对了?”
“赌注?……”杜小诺气结,合着他是摆了她一道吗?但是她留在别墅里的东西又何止这幅画?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地以它为赌注了?
“复婚!”方翌晨清晰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了的。”
“你不是说我们没有离婚吗?何来复婚一说?”杜小诺满头满脸满下巴的黑线,合着他脑子才是猪脑子么?没点法律常识?
“那换个说法好了,”方翌晨把玩着办公室里的绿色盆景,薄唇轻-挑,“结束分-居。”
结束分-居?杜小诺脑袋猛然空白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在名扬山庄有一栋房产,我们去那里住,明天上午你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会派司机去接你。”
“等一下,我有说要跟你住吗?”她还有没有一点自主权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