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沫来到与江兴海约定的地方,是一家远离闹市的咖啡馆,店内空间不大,只有几张桌的座位。她没有想到,江兴海没有把约定地点选在符合他身份的星级酒店,而是选了一个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察觉到她扫视四周,落座后有些不习惯的模样,江兴海笑了笑,问她:“平时不来这种地方?”
雨沫连忙摇头否定,“没有,我也常跟客户、朋友约在一些私人的菜馆、茶馆,这样的地方私密性很好,适合谈事儿。”
说完,他便看到江兴海对她微笑,赞许道:“这个小咖啡馆就是我朋友经营的,平时没什么客人,方便我们说话。”
雨沫瞧他这意思,是有备而来,待会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她微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下。
果然,简单的寒暄过后,江兴海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今天叫你出来,是有事情想要跟你说。但这在之前,我先是要为我的小儿子江辰对你做的事情道歉。把你无辜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看到对面的老人一脸抱歉,诚意低头认错的情景,程雨沫当即表示,“您不必对我说这些,江辰只是用我来威胁江禹,顺便虚张声势地吓唬了一下我,我并没有受伤怎么样。你没有错,道歉的话,也不应该由您来说。”
不是你的错,谁有这两个头痛的儿子,都会拿他们没办法的!何况现在他们都这么大了。她是不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的。
见到程雨沫这般爽快的态度,江兴海更加有些惭愧了,坦然地对着晚辈感叹道:“叔叔一把年纪,现在回想起来,我的人生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父亲,都挺失败的。被父亲赶出家门躲到国外,两个儿子相互仇视,却同样不怎么认我这个爸爸。都是年轻时铸下的错,想来我也是自作自受。到了现在,我也不奢望他们能够原谅我,在他们身上,重新感受到简单平常的父子亲情,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我们上一辈的事情,而影响到你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江兴海失落的神情显而易见,这让雨沫忍不住劝解他道:“叔叔,您别这么说。江辰心中有没有你这个父亲我不清楚,但是在江禹那里,我可以跟你保证说,他的心中是在乎您,有您这个父亲的。”
虽说是劝解他的话,可她说得也的确是实话。显然这句实话得到了江兴海这个父亲的关注,他睁大眼睛,一时怔住无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雨沫,仿佛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程雨沫只得继续给他解释说:“江禹就是外冷内热的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总搞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我大约能了解到一点了,他对不在乎的人和事,是决不会投以半点感情,花费半分时间的。您感觉到的,他对您的怨怼情绪,就是他心中在意你的最好证明。”
江兴海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渐渐祥和起来,嘴角也有了笑容。程雨沫本以为他是听说儿子心中还有他,才会如此高兴的。没想到他却话锋一转,眼神慈祥地望着程雨沫,缓缓开口道:“现在江禹身边有了懂他的人,我真是替他高兴。”
“……”这下轮到程雨沫怔住,不知该如何往下接了。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江兴海问:“听说江禹把城郊的那座岛送给你了?”
“嗯。”虽然一开始并不能称之为送,她是用“自己”作为交换,才费劲“心力”拿到的,但现在从结果上来说,就算是送了。
江兴海望着雨沫,意味深长地笑了,“从我知道这事起,就决定要见见你。因为我知道,他肯把岛送给你,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出决定,往后陪着他的那个人只会是你了。”
诶?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啊?这跟那座岛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雨沫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江兴海继续对她往下说道,然而语气却是变得沉重了起来,“那座岛是我们江家任何人都不愿提及的地方,不仅是家丑这么简单。关于那座岛的事,我想江禹一定不愿意告诉你,但现在你跟江禹在一起,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江兴海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那座岛是江禹妈妈葬身的地方。那是我年轻时候做过的风流错事,当时年轻气盛,没有顾忌到江禹妈妈的感受。他的妈妈出身名门,是个性子高傲的艺术家,一时想不开接受不了,最终走上了跳海的绝路。”
他长叹一口气后,便陷入了沉默。程雨沫对于突然接收到的信息,也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回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也不是无迹可寻。
从前程氏的度假村项目,为何N多人找他洽谈买岛的事,他都一口回绝;为何江禹会如此担心她搞砸这座岛,执意要参与度假村的规划;他曾对自己说过,这座岛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理解,不仅仅是有特殊意义这么简单。而他竟然愿意送给了自己,还是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那一日,他在酒店沙发上对她告白的话语,“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闯入我车的时候,就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