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德皱皱眉头。“我原以为你会和Rain结婚呢。”他笑笑,眼前闪过一张极白的短圆脸。那个叫Rain的女孩子有粗野的蓬蓬头,双手持鼓槌,坐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敲击架子鼓。
很久以前,在恍若隔世的上一个1999年,靳言曾酷爱一切与音乐有关的场合。在某次捧一个弹钢琴男孩儿的演奏会上,靳言一掷千金,承包了那场演奏会的所有相关费用,在华国巡演了五十六座城市。那会儿颜广德还在忙着创业,对这些消息一带而过,疏忽的厉害。是那个名叫Rain的女孩子,兴冲冲抱着一摞海报从他面前经过。
那摞印刷鲜艳的海报上,赫然印着那个所谓钢琴天才的男孩面孔。是个很优柔的美少年,目光忧郁。
时隔半个世纪,颜广德顺着脑海里那个名叫Rain的坐标,一路定位至那摞海报上美少年的脸,瞬间牙齿内倒酸,愤愤然一口气喝干了半杯鸡尾酒,打算换条路。既然靳言还是如前世那样,夜夜流连于酒吧会所,他就不信不能一次次将人逮住。
颜广德气闷。
小叶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时间似乎都找不到话说,几个男人各自喝酒。颜广德渐渐回忆起来,上一世大约在1999年圣诞,小叶去机场送的女朋友还是Rain,当时两个人抱着头哭得要死要活。没想到此刻从小叶嘴里蹦出来的Rain,已经是昨日黄花。小叶的女朋友也换了个全然陌生的人。
今世有些轨迹,到底与上一世不同了。
颜广德懒得再问Rain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一段千疮百孔的伤心事。小叶不想说,问了也白问。人生有些片段注定只能留给当事人独自品尝,旁人无法分享。
野猫没有见过Rain。
也许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仅存在于上一世,在上个1999年的记忆中,小叶与Rain依然爱的死去活来。
颜广德心头突兀地升起一股恐惧感。他惧怕这一次借助量子纠缠器重生至这具年轻身体后,打乱了原有的时空,就如同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蝴蝶的翅膀,扇起来的大风,引爆了一连串拓扑学连锁反应。
小叶的女朋友换了,Rain不在了,靳言在昨晚第一次与他在西莲酒吧相遇后并没有对他展开如火如荼的追求……那么,究竟还剩下多少翻盘的机会,他可以抓在手中?这个时空内,除了时间线一致外,是否其他的参数都已面目全非?
*
嘭地一声。
酒红色吧台长桌微微晃动了一下。
靳言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打了个响指,将啤酒瓶重重地放在颜广德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颜广德抬头,瞬间松了口气,目光从青碧色的酒杯往上一撩,情不自禁就带了三分笑意。调试成纯黑色的瞳仁内亮的惊人,映射出一个缩小版的靳言。
颜广德笑了笑,邀请他坐下一起喝。……事实证明这个邀请根本没必要,因为靳言已经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酒瓶里的啤酒已经快见底了。
靳言脸上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那份落寞的表情。“Hush,宝贝儿,本少爷今晚心情不好,不想和你表演什么大餐,”他说着打了个酒嗝,眉骨高耸,金发下一双细长眼睛微微上挑,右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亮的惊人。“哦不,是不想和你表演什么节目。”
吧台微暗的光打在靳言身上。紫罗兰色衬衫领口一直开到锁骨下面,皮肉发着白光,腰线漂亮的不可思议!麦芽酒花味混杂着古龙水,一丝一缕地往颜广德鼻孔内钻。金发下眼神似笑非笑,修长手指嗒嗒嗒不规律地轻敲吧台的木质桌面。
活色生香。
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奢靡气,仿佛一颗行走的药,又像专治他颜广德的内分泌腺分泌出的高效生物活性物质,强烈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皮质激素。
是他颜广德生理上的“第一信使”。
颜广德喉结上下耸动,手指扣紧玻璃杯,目光如狼般落在靳言身上,声音低沉而愉悦。“可惜今晚我心情很好,所以我想问问,除了不能在这里当众表演节目以外……”
颜广德顿了顿,右手离开酒杯,覆在靳言那只指节修长的手上。指腹微捻,暗示意味十足。“宝贝儿,上次你从Kinso拿到的照片,还算满意吗?”
嗒嗒声停下。
靳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长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