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收敛起笑意,昨日未解决的问题突然涌上来,她花了几刻钟来回忆。
昨日父亲郑重告诉洛钰今后贵胄全郡的打算,父亲孤注一掷,洛钰只能执行。
付正晔迈步朝她走来,洛钰看他越走越近,父亲的话也一遍一遍在脑海闪过。
只一句“举全郡之力辅助大皇子。”
父亲这一句把她全部的后路堵死,也为她先前的冒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如今看来,真的应了付正晔的那句话,她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丢不掉,离不开。
付正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她的床榻上,洛钰又是一惊,他身份既然已经挑明,而且还是尊贵无比的前朝帝王家的长子,他们又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接触,现在就该路归路,尘归尘,最不济,也得恢复正儿八经的上下级关系吧。
如今,这榻上一座,她就算是行的光明,也免不了龌龊一想。
“我们还是保持在营地的关系。”他透过层层帷幔望过来,看洛钰满脸疑惑,又道:“贵胄风俗之一,女主子和小丈夫的关系。”
洛钰脱口而出:“什么?”
做小丈夫这种事,不管放在哪朝哪代,对于一个男子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周佑还在派遣军队四处寻我,而贵胄又是他重点侦察的地点,如此一来,我的处境就更加危险,寸步难行。”
“所以成为最令人不耻的小丈夫才可以消弭所有人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洛钰忍不住说出了想法。
付正晔目光戚戚,却带了点赞赏的星碎光子,让这份赞许更加明显。
“你果然够聪慧。昨日我已跟洛老郡守说明来意,郡守比想象之中更愿意与我一同参与这场赌局,毕竟,一旦失败,便是粉身碎骨。”他一边说,一边朝她走来。
有了咄咄逼人之势,“那么,你呢,愿意趟我这片浑水吗?”
洛钰回过神的时候,付正晔已经把她逼到一个小角,他还在走近,洛钰下意识的后退,直到,他近无可近,她退无可退。
“还愿意吗?”付正晔又问了一遍,他温热的气流全然喷在她的面颊,眼中承载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张扬着千物万物的倒影,直直的将她吸进去。
鬼使神差,她双手撑住近在咫尺的胸膛,回了一句:“愿意。”
洛钰只觉得心口砰砰作响,她似乎都没有听太清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声音极淡极淡,而她前面的男人笑得极好看极好看……
……
洛钰和付正晔确定关系的第一夜,付正晔就把随身衣物拿来了洛钰的房间。
“你这是作甚?”彼时,洛钰正在批看一些公文,他大张旗鼓的过来,惹了不少闲言碎语。
庭院婢女护卫的窃窃私语多了,就有人不管不顾的放大喉咙,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声声入耳。
“这……哪位,主子的房就随便进了?怎么也没个人揽着?”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主子征粮的时候,就找回这么一个少年带回了房内。现在满郡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那这不是照着小丈夫的标准来的呀,我看那位公子长得眉清目秀,比女子还要貌美,竟是这样淫、荡的性子。”
“这样说付公子可不成,或许是咱家主子屈打成丈夫啊!”
……
人多嘴杂,更多的洛钰也就听不清楚了,看着依旧在勤恳将衣服塞进她衣柜的男子,悄悄叹了口气,走到院落中溜达了一圈,成功堵住了下人们的七嘴八舌。
洛钰再次回到房屋的时候,付正晔已经优哉游哉坐在小榻上喝着茶水,见她面容颓然,噗嗤一声乐了,“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吗?你先前虏我回来的时候,就应该设想过这种场景,怎么今日,还去制止他们?”
他吹了一口茶水上漂浮起的茶叶,小抿了一口,而后递到了她面前,“已经不烫了。”
洛钰不知道接不接,他刚刚可是喝了一口啊,但不接,又会落下他的话柄,玩不起还招小丈夫之类的话,他也不是没说过。
心一横,接了过来,大口喝完。
“不过是嫌他们太聒噪罢了。”茶水下肚,洛钰还不忘为自己解释一下刚刚的行为。
付正晔配合的点了点头,狭长的眼睛的目光一寸寸漫过她指尖握着的茶杯,“好喝吗?”
他显然就没打算让这件透着暧昧缱绻的事情轻易过去。
“还……可以。”
“那好,以后我们按照这种相处状态就好。稍微亲昵一些骗过他们目光,以后还需要你多配合,洛钰。”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神志清楚而严肃的喊她名字,她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等她辨认出他们身份的变化之后,正欲行礼喊一句“殿下”的时候,他已经褪掉靴子躺在床上了。
烛火灯暗,烛芯过长已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爆在心尖上。
“以后应还是我向你行礼。”付正晔丢下这一句话,就背对着洛钰翻身过去,这下子,洛钰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
洛钰隐约觉得,今日这整一天,他兴致都不高,偶尔几次的笑脸都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每每面对自己的目光,除了在商讨正事以外,尽是闪躲。
她觉得别扭,又找不到原因。
就像现在,洛府的装置比早前在营帐要气派许多,他却只是躺在床榻最边缘一角,像是蜷曲了身子不愿和她做任何碰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