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皱眉头,用了力气的想要把她拽走,不经意间,扯疼了她。
她蹭的一下,眼泪就彪了出来。
付正晔拽着她手臂的力量倏然间消失,本以外像她这样的女子早就渡河成泥,在摔打中成长,却没想到,还是如水一般,想哭便哭了。
他自幼囚于碧瑶行宫,见惯了幽怨愁妇因得不到父皇欢喜而终日哭哭啼啼,本以为洛钰是个不同的,结果……
心里竟有些失落。
除却每日伺候他的宫人,这还是第一个被他弄哭的姑娘,纵他睿智运筹,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不知作何而无动于衷,她哭得哽咽声哑,最终,他那悬空在她胳膊上的手转了方向走向了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宫里的嬷嬷似乎都这样哄着皇子公主入眠。
女孩子的骨骼真是小啊,似乎他一个手掌的长度就可以够到肩膀的位置,他的力度在这样的感慨下越发减少。身体怎么这么小,他目光从她身上巡视,从蜷缩在锦被下的腿到窝在他怀里的头,好像,他只要一用力吗,就会捏坏她。
明明是这样娇小的人,却使劲营造凌人的气势,每次她板着脸,装作一脸不好惹的样子训人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去看。
就连今早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带着挑逗的心理想看看她被人识破想法的反应。就当做还她那几鞭子的痛吧。他当时忍而不发,就是想要看看她的脾气秉性,等全然了解到她的脾气的时候,又忍不住小小的气气她。
这样的女人,真是教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哭了,又有点……心疼。
彼时,她抱着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微微松动,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他垂下头去看她的状态,一眼就看到她咬的发白隐隐约约泛出血丝的唇。
她这是,咬着牙,也不肯发出一句哭腔。
他心里突然发颤,颤到手指竟也是抖了几抖,他年幼时,那些婆子嬷嬷们,见他无娘疼,无父爱的,便也就没有了主仆尊卑,他只要有一点不顺她们心意,就会招来毒打,绑在藤条上的打骂。那个时候的他,好像也如她一般,咬破嘴唇,也不愿发出一句哭喊。
心,突然柔软到无以复加。
在他有限的过活的生命里,他的身边,无论穷凶恶极的还是菩萨心肠,都有难言之隐,但,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往的自己。
在哭都不能尽兴的时候,该是存有多惨烈的悲伤。
他用指腹轻轻的抹掉她脸上不住流淌的眼泪,将泪痕一寸一寸擦拭干净,他问出话,声音说不出的柔软,“为什么哭?”
她没回应,只是又紧了紧搂着他腰身的手。
他不厌其烦,问了三遍,“为什么哭?”
就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窝在她腰腹之间的女人模模糊糊的出声:“爹爹,做郡守太难了,女儿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怔在原地,其实心中猜出了这个原因,但等亲口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整个新周,郡县遍布,女郡守却寥寥无几,女子固有先天弱势,管理郡县总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贵胄本身就极为特殊,她这般难耐,也是他预料之中。
“熬过了就好了。”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不知道是宽慰她的,还是自己的。
她在哭泣中入睡,睡得很沉。
……
洛钰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锦被只盖到她的腰上,而她的上半身全部窝在一个人的腰腹之间,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不间断的传入她的体温,她的鼻息。
皂角味道留在他的衣衫上,他衣服料子不是很好,磨蹭的她脸不舒服。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光顾着齐杓的事了,付正晔的吃穿用度她还没有吩咐人去照例分配,果然,这几次见他,他都一身单薄麻布白衫。
不知道她醉酒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动了动,手臂从他腰上撤开,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无奈,她刚刚睡着的姿势导致她整条小腿都酸麻起来,一动就痛的呲牙咧嘴。
“醒了?”他狭长的眼眸带笑,眉毛舒展到最开,勾的人心痒。
洛钰在脚麻的痛苦下,第三次感慨,这个男人,真的好看,长得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审美。
他瞧出她脚麻,却没打算伸手伸手搀扶,洛钰知道他这是在等她服软,她不再与他打谜语,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全身都重量压了过去,她全然凑过去,等待脚麻的这股劲过了。
意外地,他没有丝毫的恼怒,反倒笑容更加开怀。
“今天早上还一副与我势不两立的样子,如今,就巴巴的凑过来了。”
他甚至笑出了声。
“我干嘛跟你置气,你还不是我的人,自己跟自己置气,犯不着。”她梗着脖子回怼。有很多事,睡一觉就都觉得无所谓了,她便是这样,酒醒之后,只觉得付正晔能窥探出这么多,比愚笨不知要更合她心意。
“看来,我早上说的话,主子都听进去了?”
“嗯。”不听进去,不认同又如何,他既然已经入赘,就算身份再特殊,眼光再独到,甚至压着她威胁她,她也没办法把他丢出去。
凑活着过吧。
他眼眶延长,张开手揽上了她的腰,将她的重量更往身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