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停下脚步，回眸茫茫然看向他略有些严肃的模样，就见他目光似有躲闪般晃了晃，旋即开口问了一声：“你觉得表妹如何？”
柳若云么？
秦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标致的美人脸，身段儿窈窕多姿，人如其名，颇有几分弱柳扶风，西子捧心的味道。
只是薄晏这会儿问起她来，让秦晚不得不多心：看上人家了？
久等不见她答话，不知她是个什么心思，薄晏略蹙眉：“不好说？”
“表妹甚好。”听他复又发问，秦晚低眉浅笑，说话间微微抬眸看他，眼中毫无平静无波。
薄晏眉间微微一紧，抬眸看向她的眼中多少有些讶异，随即压下心间别样滋味，沉了沉声音：“你这几日倒是与从前大不相同，可是有何不妥？”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时，才察觉不好，忙低头掩去眸中晦涩，目光落在奏折上却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恰巧将他别扭的神色看在眼里，秦晚不答反问：“那夫君觉着，比从前有何不同？”
不曾料到她会反将一军，薄晏下意识抿了抿唇，面色不虞：“我在问你。”
这就生气了？这人属河豚的？
“前日荷花池落水，生死交际之际，回首过往三载，仿若三千大梦。如今梦醒了，就不想再如从前那般执迷，自欺欺人了。”一席话感慨万千，思绪如潮，说得她自己差点儿都跟着信了。
虽然这话说得是感情饱满，看破滚滚红尘，可秦晚到底还是心虚，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不过她字字句句浸满心酸苦涩，看起来倒是为她平添几分孤独寂寥，倒是与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颇有几分契合。
她声音空灵缈缈，听得薄晏心间微动，竟是不自觉生出几分自责内疚来：“你是怨我？”
“不怨你，怪我自己强求，为难了你，为难了不相干的人，也为难了我自己。”秦晚微微摇头，声音平缓如水，没有一丝怨怼之意，甚至连不甘都没有。
回想原主的记忆，从始至终，薄晏从未对原主说过一句喜欢。两个人的婚事，都是秦晚一意孤行，请了圣旨赐婚。婚前婚后，都是原主一个人的单恋，爱而不得反生心魔。所以，即便站在原主的立场上，对薄晏，秦晚实在没什么好指责的。
可从前，她却不是这般这般态度，所以此刻薄晏听了她这番话，正加重了心中怀疑：“所以，你要如何？”
“不若，你我和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可好？”这个想法，是秦晚权衡利弊后选择的最佳方案。按照原主记忆，宫里那位陛下，是很宠爱她的，回宫做个闲散公主，应当不成问题。
至于薄晏这一关，秦晚是没有太多担忧的，互利双赢，傻子才会拒绝。
可，事实证明，薄晏他，大概是个傻子。
秦晚万万没想到，这么妙的主意，他居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极其干脆利落。
瞧她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看向他的眼中满是震惊，薄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弯了弯眉眼：“夜深了，回去歇了吧。”
这，这就完了？
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这儿，秦晚哪里肯就这样无功而返，所以不甘不愿的转过身去，磨磨蹭蹭不肯走。
薄晏忽然想起什么来，复而开口：“还有一事……”
“什么？”秦晚只当他改了主意，转身两步一跳，满脸雀跃的回望过去，一双眼睛里闪着期待星芒。
见她瞬间就活了过来，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怏怏不乐，薄晏只是觉得好笑极了，抬手掩下上扬的嘴角，声音柔柔似水：“明日重六，莫忘了早起与我一道入宫。”
重六？
一听他这话跟自己的自由大计没有任何关系，秦晚眼神瞬间一暗，稀里糊涂的挥了挥手答应着，转身就往外走。
秦晚只顾低头往外走，丝毫没留意自己已经直冲着门走过去，咣当一下额角就磕在了门边上。
“当心。”听见一声闷响，薄晏抬眸看去，只见她一手撑着门边，另一手掌心压着额角疼得龇牙咧嘴，只是沉沉说了一句。
额角处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钝痛让秦晚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抿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上薄晏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转身落荒而逃。
直等到她黛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薄晏才缓缓收回视线，低头轻声一笑，随手将画得重重叠叠的奏折随手丢在一边：和离，亏她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