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有些不忍,他缓缓伸出手,拍了拍楚离镜的肩膀,随后哑然道:“王爷,事已至此,咱们别无他法,属下知道,您心中有委屈,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无法回转,咱们能做的,就是将此事深埋地下,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楚离镜眼角腥红,脸色十分难看。
他站在那里,任由冷风捶打着,却始终不发一言。
等到楚离镜回到驿站的时候,已是三更,烈风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无声的陪伴着。
等到楚离镜清醒的时候,楚离天已经来不及见他,急忙回大楚复命了。
听说,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四月初四,大楚会派使臣亲迎镜水公主。
这是举国欢庆的大好事,楚离镜梳洗完毕走出驿站的时候,还能听到街头的百姓纷纷议论。
然而他们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楚离镜的心上扎上一刀,疼痛难忍。
楚离镜大病了一场,冥罗镇地势高耸,他来去的太急,受了风寒,加上那一日,他站在皇宫门口吹了一天的冷风,再强的身子,也终于病倒了。
大夫说,他这是风寒入体,郁结于心,总要休养数日。
可即便是休养的这几日,齐国皇宫的消息,也没能逃开他的耳朵。
据说,秦楚被齐国皇帝封为一等侍卫,随镜水公主入大楚和亲,沿途保护。
据说,就连送亲的使臣也定好了,是三皇子北门城。
据说,皇后娘娘对镜水的嫁妆十分在意,已经放榜搜罗齐国民间的奇珍异宝,定要让镜水的出嫁礼,厚于镜水的姑姑,当年去大楚和亲的北门一梦。
如今,镜水公主即便出嫁的消息,就是齐国百姓口中谈资,人们闲暇的时候,总要坐下来聊上几句。
就连驿站的仆人们,干完活了,也总要歇下来谈论几句。
楚离镜不想听,也不得不听。他知道,这种折磨,将会永远伴随着他,消散不去了……
楚离镜这一病就病了两月之久,这段时间,烈风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总喜欢在他的药里加上些安神之物,让他时时睡着,就能忘却痛苦。
所以这段时间,楚离镜过得浑浑噩噩。待他身子大好的时候,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烈风怔了怔,低声开口:“四月初一。”
楚离镜轻启薄唇,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浑身难受,一句话都未说出口。
烈风停顿须臾,这才缓缓开口:“皇上这段时日,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好多书信,知道王爷身子不适,便不欲让王爷回都城了。不过,前几天,皇上下旨,说是四月初四那日,让王爷与齐国三殿下一道,护送镜水公主入都城。也好代表着,我们大楚对齐国无限的诚意。”
烈风说完,楚离镜嘴角苦涩的一动,大约是沉寂了几秒之后,他才嘶哑出声:“本王,知道了,给皇兄写一封回书,就说本王定能办好此事,让他……放心。”
烈风点头应了。
那夜,齐国都城晋阳,阴沉无比,眼看着入了春,天气也依然没有回暖。
冷风萧瑟,楚离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只觉得穿心刺骨。
外面打更人的梆子敲了三下,楚离镜猛然起身。
坐在窗边沉吟了片刻儿,终于鼓起勇气,穿上了夜行衣,偷偷潜入了齐国皇宫。
这种时候,他做了多次,显然已经游刃有余,且他的轻功,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好,哪怕是北门一诺身边的铁血暗卫,也比不得他。
昭和宫外,守夜的宫女正在打盹,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正值换班。
楚离镜按照之前的老路,悄悄从昭和宫的后门,潜入了北门镜水的寝殿。
她睡得安详,就连睡着的时候,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着的,仿佛梦中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
楚离镜坐在床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出声,更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镜水在清风观的时候,山野中常有野兽出没,虽然清风观周遭被师父保护的极好,但是师父不在的时候,她也总要机警一些。
故而,她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她能微微感觉到脸颊有些湿热,睁开眼,那双明亮如水的眸子便映在她的眼帘。
几乎是一瞬间,她要开口叫喊,却被楚离镜捂住了嘴。
楚离镜微微蹙眉,冲着她轻声说了句,“是我,你不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