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望着霏儿消失的地方,丝竹声响,划破夜色,河面氤氲起薄薄的雾气,将我渐渐笼罩。
我想我是真的不懂回裳。
我在杀戮中活得太久,已渐渐忘记了好多。
忘记了在漠北,曾经镌刻在回裳眸里的清澈笑容。
我嘲弄地笑着,自己又何尝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我上了竹筏,顺河而飘,河面波光粼粼,身边的丫头有些拘谨,撑着船,沉默无声。
河面寂静,远远的听见笙箫之音,悠长深远。
箫音愈来愈低,愈来愈沉,仿佛吹箫之人就在眼前,音色忽地一顿,声调高扬,片刻不到便已沉落,回头再看,撑篙的丫头已软软地倒在了筏上,昏迷过去。
我拿过长篙,将竹筏停住,对着空中喊道:“出来吧。”
就见一个黑影从暗处飞身而起,几个翻滚落在了竹筏上。
乍眼一看,来人鹤发老皮,佝偻身躯,粗布麻衣,一双浑浊的眼里却散发着些许精光,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妪。
“三师兄。”
我拱手。
要知我在凤凰楼外潜伏了很久,一直未等到三师兄的消息,还以为他已遭遇了不测,没想竟然在此见到了他。
三师兄直起了腰,冲我摇了摇头,神情严峻。
“怎么了?”
我见他眉头一皱,便出声问道。
“计划恐怕有变,至今为止,我都没能潜入凤凰楼核心位置,周围遍布高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且我听说李阀的李东澜,还有剑云山庄的少庄主吴克都皆在此。那李东澜乃商官之家,修孔孟之道,或不足虑,但吴克都深得其父吴风真传,一套落云剑法如火纯清,已堪入上流,合你我之力恐怕都无法与之匹敌。”
听罢,我沉默不语。
按照之前与李东澜的会面,其真气内敛,竟能察觉到我的探寻,且一招破敌,暗中伤我,已然不是三师兄说的不足为虑。再加上剑云山庄的吴克都,一个落离我就已知剑法凌厉,要怎么才能破敌制胜,完成刺杀任务呢?
三师兄见我陷入沉思,续道:“如今我在暗处,不能久于人前,今夜子时,我去找你,到时再做商讨。”
说罢,他一个纵身,几番纵横,便消失在夜色里。
我侧耳倾听,不远的亭子内,渐渐传来若隐若现的铃铛声,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分外清晰。
几丝烛火微微闪亮,几个侍婢打着灯笼沿着小径缓缓走在前头,身后簇拥着一人,厚实的狐裘,精致的坎肩,看身形有些削薄,但夜色太过昏暗,我刚想要细看,那人就拐入另外一头,消失不见。
我拿着篙,看了眼昏迷在筏上的丫头,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脸,道:“姑娘,醒醒,醒醒。”
那丫头眉头轻蹙,过了会睁开了眼,开始有些迷瞪,在看清眼前的人是我时,立马站起来,一阵的慌张,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突然睡着,可能,可能最近生病了,所以才……娘子,你万万不可对旁人说起。”
小丫头可怜兮兮揪着衣襟,低着头,甚为惊慌。
凤凰楼立有规矩,凡入楼内之人,皆为贵客,不可怠慢之。若犯,轻则掌嘴,重则打死。是以她才如此惊惶。
“无妨,我不会说的。”我向她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