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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断头(1 / 2)


京都城门外,低云幽荡,将晨光遮得半点?未透进,遥遥望去,京都恍若一座蒙在浓雾后的海市蜃楼,风吹便?散。

刘枫旻马绳渐松,在距京都一里外的官道上,望了许久,见城门口百姓各个?已饿得宛若游魂,依靠在城墙边,只等城门大开,一拥进城觅食的窘迫情境,心中翻涌起无尽悲悯,由着马蹄缓缓向?前几步,便?停下等着身后的褚锋与洛红。

褚锋追上刘枫旻,望着眼前城门口灾民蜂拥成海,叹息道:“皇上的处境,恐怕不妙。”

刘枫旻未有多言,藏在面罩下的眼底泛起一阵怅色,许久才道:“先进城吧。”

言毕,他?见时辰已到,京都城门大开,策马向?前,却望到守城士兵拦住所有今日欲进城的灾民,紧闭城门不开,心中蓦地一颤。

他?深知赵文硕对于逃至京都的灾民向?来宽厚仁德,已开仓放粮好几日,虽每日有上限,但?绝不会阻断百姓们进入京都。

是京都发生了什么异动吗?

想罢,刘枫旻翻身下马,急步从灾民人群中挤进守城卫兵身前,交出通关文牒,亮明身份,正色道:“为何不让灾民进城?”

守卫士兵本见刘枫旻黑纱遮面,神色微有不满,直到看?见通关文牒上刘枫旻的姓名,即刻拉着刘枫旻远离人群,才恭谨道:“刘大人,城中昨夜发生大事了!早知您要来,周公公已经在城门口等您一夜了,您随我来。”

他?领着刘枫旻进城,不顾身旁灾民的喧闹与阻挠,而?刘枫旻方入城门口,便?看?见一素衣男子,微佝着身子,目光紧张地盯着城中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们走至周公公身前,周公公眺了眼身后的褚锋,恍若明白黑纱之?下是刘枫旻,压低声音道:“刘大人,我可算将您盼来了,大事不妙。”

刘枫旻见周公公神色急切,几乎是见到他?的那一刻,便?拉着他?寻了个?无人的深巷躲藏着,想起方才守卫士兵说的话?,微有愕然道:“京都又有什么异动?”

往日里,周公公身为赵文硕的近侍,修得一身从容不迫的性子,刘枫旻未见他?有过今日这般的神态。

周公公清了下微哑的嗓子,斜视到褚锋身后的洛红时,犹疑片刻,直到被刘枫旻无声地拢了下衣袖,才开口道:“自三道惊雷劈下后,昨夜京都城中所有未及足岁的婴儿,都陷入沉睡中,鼻息仍在,神态也算安然,可就是怎的也叫不醒。如今城中有孩子的大人都闹作了一团,将皇城团团围住,联合上书求皇上将大人您杀死,以平民愤。皇上知道您也就是这一两日回京都,连夜便?命我来城门前寻您,护住您的安全?。”

刘枫旻眉头深锁,思虑少时,单问?了一句,“只有婴儿如此吗?可请过大夫?”

周公公连连点?头,无奈道:“只有婴儿如此。请了大夫,可大夫查不出是何病症,几贴药剂下去,也于事无补。婴儿无病无痛,就昏睡至今,这才使?得百姓们更加确信是天命昭昭。”

刘枫旻瞳仁幽幽转向?左侧洛红的位置,片刻便?回,凛然道:“如此,真的是天意吗?”

此言将周公公惊得一颤,摆手道:“刘大人说什么呢!皇上还等着您进宫与他?商量,将婴儿长睡不醒的缘由查明,还您一个?公道呢!”

刘枫旻嘴角咧出一丝苦笑,声色更加沉重,“三道惊雷,如何与百姓解释?大夫束手无策,本官又有何本事逆天改命?”

周公公眉心倏忽一紧,心觉轻言放弃不是刘枫旻的作风,又品着他?方才有意让自己?在身后女子面前,放松警惕,直言不讳地动作,目色幽幽一亮,便?垂首道:“如此,刘大人且随我进宫吧。”

褚锋跟在刘枫旻身后,面有忧虑,几步向?前,凑近刘枫旻耳根前,稍有愤懑道:“你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对不对?”

刘枫旻斜睨了眼褚锋,缓缓摇头,淡淡道:“我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

褚锋眼底一冷,极力遏住心底的怒气,挤出几个?字,“你也不是个?信命的人。”

刘枫旻感知到除褚锋外,还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似是要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穿,便?配合道:“我不信命,但?我不想让他?为难。”

赵文硕如今处境两难,早在他?们进京都前,刘枫旻便?已听说多地百姓再起暴乱,且已以控制不住的情势向?京都涌进。

若赵文硕再不下决断杀了刘枫旻,百姓必然会听□□的怂恿,改朝换代就是不日之?事。

褚锋双拳紧握,颈上一根粗直的动脉几乎分外明显,声色几乎在刘枫旻言语未落时,冷声打?断道:“你放屁!”

洛红见状,轻轻拢了拢褚锋袖中的手,转而?对刘枫旻忧色道:“刘大人,会有转机的。”

刘枫旻回看?向?洛红时,目光中藏着淡淡的寒意,低声道:“如果有,我当然却之?不恭。”

洛红欣然点?头,退身至褚锋身边,慰声道:“没事,只要京中百姓不起异动,皇上必然不舍得动刘大人。”

褚锋垂首不回,心底被莫名揪起,似有一根线在牵动着他?的理智与冲动,让他?无法冷静思考刘枫旻的想法,往日里与他?建立的默契仿若顷刻土崩瓦解,无声心忖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随着周公公的带领,三人距皇城已只有一里路,原本宽长的大道上,由于被抗议的百姓围得只剩一条逼仄的小道,等能遥遥望见乾元殿时,不知何人在身后指着刘枫旻,扬声道:“那个?带黑色面纱的,不就是刘枫旻吗?”

语罢,几乎所有面色凄苦,目色无焦的百姓,都挺起了身板,朝着发声人指的方向?一看?,如饿狼扑食般,将刘枫旻与褚锋等人团团围住,恶声道:“刘枫旻!你个?灾星,你会孩子我孙子的!你去死吧。”

百姓们纷纷从袖口中掏出不知何物,仍向?围在圈中的刘枫旻。

褚锋下意识替刘枫旻挡了几下,却还是挡不住百姓们的恶意,而?自己?无法对百姓们出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腥臭的狗血与鸡蛋,纷纷砸向?他?们四人。

而?那个?发声的人,早已不在人群中,不知去向?。

刘枫旻望着甬道深巷中,再找不到发声人的踪迹,心底慢慢一沉,再回神时,已不遮不挡,将黑纱脱下,面色毫无波澜的接受着百姓们所有的辱骂与攻击,唇色紧绷,目光已如死水般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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