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座祭台,祭台四方立着的石柱已经被侵蚀的不像样了,中央坐着的石盘上刻满了符文,石盘与四方石柱之间皆有铁锁联系。
月杀微微喘息,额头冒着大汗,低声说着,“此阵破解容易,只需人血灌以月盘,待月盘血出,留至四方柱脚下时,便可以连至外界,如此可以四人立石柱之下,平安离去。”
似乎知晓他们怀疑,月杀起身从沙丘上下来,往前走了三步,看着儿茶,“绛灵君应该有办法能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回去了,且月杀已是将死之人,又如何能在诸位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如今化祖身死魂灭,月杀亦是残烛之身,眼下他们有灵均仙主与绛灵山君坐镇,敌方有投诚之心,也不无道理。
于是有个别胆大的便站了出来,主动提议试一试这个法子。
月杀站在远处,只笑不语。
儿茶立在月盘前,右手抬起,鲜血淌入盘中,最后落下,缓缓往四方柱行去,柱下立着的四人见此,不禁抖动着腿,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血尽之时,儿茶身上的骨鞭突然散开,化作缕缕黑气,分别缠住了祭台上的五人。
白沙流动,地上的血凭空消失不见,只见四方柱为符文所围,片刻之后,四人便消失不见。
余下的人纷纷捏了一把冷汗,盯着儿茶,仿佛要将他盯成筛子一样。
骨鞭再次回身,儿茶蓦然睁眼,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下面人一听这个答案,顿时松了口气,跃跃欲试。
儿茶隔着众人,遥遥望向站在后面的陈清酒,而他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缺陷太多了。
可尽管如此,那些人还是巴不得站在四方柱下。
因为月杀的阵法有问题。
此地仿虚无之境而建,同样有虚无之境的作用,第一,便是死寂,现在人多能感受的出,到众人休息时,这里便没了任何声音,长久的死寂,便会让人疯魔而死。
第二,是灵核的损伤,身处此景,无灵力滋养,灵核便会被逐渐损坏,而且修为越高,损伤越大。
也是因为这两点,他们才急切地想要离开。
儿茶垂着眉尾,无法解释,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祭台之上,默默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离去。
月盘虽浅,可阵中人多,儿茶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由他不住地淌血。
好歹现在也是同一阵营中的人,尽管话不投机,可有的人也不忍心,上前便要代替儿茶。
月杀又坐回了沙丘之上,他半个身子已经变得透明,用手托着面颊,口吻淡然,“哦,方才忘记说了一件事,献祭人是没法通过四方柱的,也就是说……绛灵君,恐怕得留在这里,直至死亡。”
他苍白的面上露着笑容,看着众人毛骨悚然,尤其是正站在儿茶面前的人,闻言,不禁缩回了手,惊恐地站在一旁。
“儿茶……”陈清酒一步登上祭台,将他推开,抬手就要割肉放血。
“酒酒。”儿茶看着他的脸,神色柔和,摇了摇头,低声对他耳语,“再等等,先陪我……”
他衣袖落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抓住了陈清酒的手。
陈清酒用力抿着嘴唇,眼睛都红了。
有了第一个问题,便会有第二个问题。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祭台下面突然一声大吼,“不对!”
所有人侧身,只见一个人畏畏缩缩着,脸色苍白道:“一次只能走四人,可我们现在有五十一人,绛灵君不能走,那就是说,还要,还要……”
“还要有两个人死在这里。”月杀笑着说完了这句话。
短暂的死寂后,原本还站在一起的人渐渐散开,皆是警惕之中。
“我不走。”陈清酒看着绛灵,“我陪你。”
儿茶垂下眼睫,张了张嘴,但又随即闭上,并不言语,只是将他揽入怀中。
灵均仙主与绛灵山君有一腿这事,众人都是闭口不言,且他们在人前也不多做交谈,所以世人皆以为这是无聊人编排的小黄段子,没根没据。
可今日绛灵山君这一揽,揽的事可就多了。
灵均阁仙主,他!他!他!居然真的和绛灵山君有染!
而相比较下来嘴巴都能塞鸡蛋的看戏人,祭台上的两人就正常多了。
儿茶不发一言,仿佛只消陈清酒这一人,揽入怀中,则天地无羡也。
儿茶带着陈清酒离开了。
众人还沉浸在发现两人奸情的八卦之心上,突然有人道出了一句话,“有人,愿意去死吗?”
寻声看去,只见沈宣坐在祭台下,他像是腿都软了,满头大汗,却一手紧握着剑,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有些怕,却依旧小心翼翼道:“有人,想去死吗?”
换作平常,沈宣这句话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眼下情况,灵均仙主同绛灵山君走了,也就是说,只要再死一个人……
谁也不愿意如陈清酒那样,留在这里等死。
一时间,剑拔弩张。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鲜血飞溅,泼了沈宣一脸,他像是被这情形吓懵了,扶着剑踉踉跄跄地爬上了祭台,一边喊着:“别杀了!都住手!住手!”
他吼声凄厉,可下面人却仿佛听不见一样,一刀一刀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白沙染血,犹如魔域。
耳畔笑声不断,沈宣转过头去,只见月杀起身,用他那对残缺的羽翼飞至祭台之上。
他的伤太重了,以至于落地不稳,撞倒了祭台。
月杀口吐鲜血,手扒着月盘,笑容疯狂,“大义啊,哈哈,绛灵,你就成全你的大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