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断言:“不可能,论语每句为父都记得。”
弟弟妹妹们窃窃私语,佩服姐姐的勇气,敢同父亲较量,鹤龄对延龄悄声说:“大姐真厉害,竟然难倒了父亲。”
张峦不好意思问女儿答案,又心急的想知道答案,手指无意扣着桌面。
张音也不好太下父亲面子,解释道:“《论语》有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正好等于七十二。”
听着女儿这一番强词夺理,张峦哑然失笑,“虽是胡说八道,但我儿到底也是聪慧伶俐。”
看着父亲笑了,张音忙道:“父亲,这句话也是讲孔夫子过上巳节的事情呢,可见他也是赞同的上巳节踏青游玩的!”
望着女儿狡黠的眼睛,张峦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第二天清晨,张音就起床了,画眉诧异道:“小姐今天起得可真早啊。”张音笑道:“父亲好不容易答应带我们出去玩,还不得早点,免得迟到了,就没有下次啦。”她看着画眉拿来一件银红色的小袄,皱眉,吩咐道:“年都过完了,不想老穿红色的,我今天穿那件鹅黄色的,裙子要淡绿的,然后在把我的那双白色羊皮靴子拿出来。”小姐有主张,丫鬟自然是顺从的,当下画眉换了衣服,然后小桃伺候梳洗,周奶娘头发梳的好,给张音盘了两个小抓髻。
收拾妥当后,去金氏的正院吃早饭,路上遇到鹤龄兄弟两,姐弟三人倒是不约而同的赶了个早,金氏和张峦都笑儿女太过心急。金氏对张峦说:“环儿昨天又受凉了,我让林氏留下来照顾她。”张峦点头表示知道了,派人去告诉张环,让她好好养病,回来给她带好玩的东西。
姐弟三人匆匆吃完饭,张音催张峦快点出发,鹤龄则仗着金氏宠爱一个劲的催金氏。张峦夫妻无奈,只得赶快吃完饭带着孩子出发。
张峦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姨娘都留在家里,外加四五个仆人,两辆马车足矣。张峦骑着马,金氏带着子女并奶娘坐一辆车,剩下的一辆车则给仆人坐。
这是来到这个大明朝后张音第一次出门游玩,之前去亲戚家那些都不算,从一个府里坐车到另一个府里下车,奶娘盯得严实,不许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根本不知道。她兴奋的东张西望,马车外传来街上热闹的熙攘声音,仔细听着,有卖货的,有捏糖人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张音心痒难耐,打量车内,金氏正在闭目养神,两个弟弟在奶娘的照看下,抓石子玩,都没人注意她,于是,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朝外面看,街上可真热闹啊,卖小吃的,香料的,布匹的铺子应有尽有,人来人往,也有一些女眷在家人的陪同下逛街。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家二层的酒楼,琉璃画壁,四角飞檐,精美异常,二楼横额上的大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醉仙楼”。张音再仔细看看,里面甚至还有个说书人正在说书,她心想,不知此醉仙楼与武侠小说中常常提起的嘉兴醉仙楼有何关联,她从小看了无数遍金庸与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以后要是没钱了,还可以学其他穿越前辈女扮男装去酒楼说书,开个金、梁、古小说专场会,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正想着美呢,突然听到声“咳”,她连忙转过头来,正好与金氏的目光对上。
张音嘴唇翕动,呐呐地说:“娘,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金氏叹了口气,严厉说道:“你是女子,本来也该安贞于室,要不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不会同意你出来,若是再如此,以后也不必出来了。”
金氏是传统的妇女,认为女人就该三从四德,整日待在家里做女工、做家务,她虽也疼爱女儿,但却处处压制女儿,对于儿子则给予极大的溺爱与放纵。
毕竟不是人家的亲生女儿,张音也没底气反驳金氏,“知道了,母亲。”
张峦在外面听到声音,骑马过来,敲敲车窗,递给金氏一束花:“今日一家人难得出来玩,就让孩子们快活快活,阿音才七岁呢,担心什么?刚才有担货郎过来买花,你给孩子们带上。”
花朵小小的,茎上挂着铃子,有点像满天星,张音认得这是荠菜花,有张峦在,金氏也不在说什么了,她接过花,给两个儿子插在荷包上,再折下几朵,插在女儿的头发上,然后替女儿整理了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阿音,你别怪娘,女儿家和男人本就是不同的,我现在放任你反而是害了你啊!”
张音不以为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在张家生活也有一年了,张峦对她是没话说,很像她现代的父亲,而金氏则有点重男轻女,除了在她刚穿越过来养病那段时间对她好,平日里对她很严苛,对两个弟弟却溺爱的不行,以至于鹤龄的脾气越来越骄纵。因为她不是金氏真正的孩子,倒也不会难过,也不会像弟弟那样撒娇撒泼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金氏握着女儿的手,慢慢的说:“以前你还会跟你弟弟们闹脾气,自从上次那场病后,跟娘就疏远了,娘平时对你要求严是为你好啊,咱们县上李家的姑娘家里太过娇惯,不明事理,十几岁被个穷酸秀才拐走,李家也富贵人家,但李姑娘却只能做妾,奔者为妾啊。”
张音点头受教了,大学时她也学过法制史,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简单来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私奔,那下场都不会太好的,吃亏的基本上都是女性。
马车悠悠的走着,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兴济县郊外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