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坐在书桌前,一页页翻阅着以前的课本。
那个宋浅的字小小的,喜欢把笔记写在页眉,下面留出大片的空白。
上次搬家,她还从压在书最近打小盒子里翻到了一个日记本。
薄薄二三十张,满满当当记的都是被打骂后的酸楚。
到最后,纸张有着被水浸过的褶皱,像是眼泪滴落后的印记。
翻到最后一页,一行明晃晃的大字:
宋浅,你要考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写得重而深,一笔一划都是需要逃离的决心。
只可惜,她没熬过那个秋天。
又合上,她不断对自己说,考过去就当是为了宋浅。
那个胆小怯懦活的沉闷的宋浅。
那个星期六,她少有安稳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默写学过的必考古诗词,背诵英语单词短语。
殊不知有个少年,站在柜台处,时不时向外张望,到了傍晚都不见有人来。
“还等着呢。”杨涛端着盆从后面过来,打趣问他。
“没。”他下意识否认。
“像个柱子一样站了一整天,还嘴硬,要关门了。”他拿下把搭在肩上的抹布,开始擦架子。
项栾城应声去关上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青蛙叫。
夏天快来了。
—
五月底,学校就放假了,老先生摸着胡须语重心长对着宋浅和宋天赐说:“好好考,将来有出息了回来建设新家园。”
文邹邹讲了好一堆,连带着一旁的齐露露也一起鼓励了。
中考在六月中旬,但另外两个老师都有事先走了,这书也不好教下去了。
倒不如让他们回家在家复习,能考上的自己会认真,考不上的也白白浪费时间,不如帮大人干点活。
还没有义务教育的年代,上到初中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说出去完全是个识字的读书人,干什么都方便点。
宋浅一直复习很好,时不时会根据历年的试题猜今年的卷子,出题给宋天赐,两个人一起进步的明显。
到了傍晚,董成梅和宋大嫂带着宋浅去散步,还没到周裁缝的小巷子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巷口,人声杂乱。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们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宋浅心惶惶向人群靠去。
妯娌俩也跟着去看热闹,喧嚷的环境下只能左右借过,她好不容易钻了进去。
眼前破败黑灰的屋子死气沉沉,半开的门板里还能冒出一阵阵的浓烟,几个人的身影不断进去,忙前忙后,好一会儿都看不见人闲下来。
宋浅要向前走,一个妇人拉住了她:“小姑娘干嘛哦,这里面可是大火,还没完全灭掉,不能进去……”
妇人好心劝她,自己原本也想帮忙,可同行的人拉住了她。
要是把自己伤着了,可不划算。
宋浅焦急问妇人,有什么人受伤了吗,特别是店里的人。
“这倒是没听说,但有个小伙明明已经跑出来了,又跑进去了……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妇人絮絮叨叨,又讲了些看到的事。
宋浅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她急忙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董成梅俩人在外围看不到她,只叽叽喳喳听到有人嘀咕有个小姑娘不怕死跑进去了。
宋浅到门口,正巧杨涛灰头土脸端着盆从里面出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但此时顾不上搭理她,匆匆端盆水又跑进去。
她也跟着进去,里面的布匹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碎渣,空中浮动着一股子的烧焦味,异常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