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最后还是宋天赐岔开话题才转移了他爹的注意力。
饭后,宋志进一放下碗就带着烟袋子出了门。董成梅收拾收拾桌子,念叨宋清好好照顾妹妹扛着农具也去田里了。
宋清老早和同学约了去看书,董成梅前脚走她后脚叮嘱宋浅在家好好休息就跟着离开了。
十四岁的男孩,精力正旺压根闲不住,宋天赐拿了弹弓就要去玩。
宋浅不多说,跟着他就要出去了。
“你跟着出来干啥?回去好好养养病,明天一起去上学。”宋天赐不知道他姐这一病咋回事,平常最不爱出门的人,身体刚刚好点就要往外跑。
他推着她就要往回走。
宋浅不情愿地跟着他回了院子,目送他离开才敢偷偷摸摸锁上门,照着他说的方向走去。
盐垛庄是周边村庄里最有规划的一个,房屋一排排紧挨着,家家门前都有块地,虽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但日子过的还算有滋有润,是这几十里地出了名的好地方。
小路还算平坦,布鞋走在上面只是些微硌脚,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小石子就不会疼。
下午太阳正好,西山头晒太阳嗑瓜子闲聊的妇女也聚在了一起。
聊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边唠边笑,偶尔拉着关系好一点的咬着耳朵偷摸讲一些从自家男人那儿听来的鲜为人知的事。
这不,宋浅迎面就撞上了聊得正是起劲的一群。
“哟,这不宋家二丫头嘛,病好点了不,婶之前去看你还躺床上呢。”其中一个叫住了她。
“嗯,好多了,谢谢婶。”宋清压根不知道和她说话的是谁,只能应和着回应一句。
一群妇女面面相觑,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瞅着这个笑容灿烂声音清脆的姑娘。
这是宋浅?
活见鬼了。
反正她们不信,谁还不知道宋家这二闺女胆小怕生,平常说话声音都是嗡嗡大,路上看见人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整天低着个头,不知道还以为地上有金子呢。
和她搭话本也没指望她能回,就是索然无味的闲聊中突然出现了个新话题引子。
“那就好,你爹最近还喝酒吗?”
“瞎说啥呢,孩子刚好,净说些晦气事。”
“就是,她爹那臭脾气,要不是祖上穿下点积蓄,我们成梅能嫁给他,还不早跟那知青跑了。”
“孩子面前,少说点。”
“这又不是啥秘密,那知青下乡几年,这冬梅……”
众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一张口就是宋家的那些事。
宋浅听着她们聊了一会儿,才没事人似的带笑和她们道了别。
“这丫头是病傻了吧。”
“不晓得,就跟转性了一样。”
“肯定是烧糊涂了,摊上那么个爹也是命。”
“就那董成梅能是好人?哼—”
她们也是仗着宋浅是小孩才敢这样当人面嚼舌根,若是平常见了宋家大人,还是会客客气气像个和蔼邻居一样打招呼。
宋浅因为父母早逝,见惯了这种场面和嘴脸,也不放在心上。
这一路除了她们,宋浅也没在遇见过其他人。
拐个弯,就到了最后一排。
项栾城的家很好找,书里写过,盐垛庄最破旧的那个房子就是他家。更何况,这最后一排,只有这一户人家。
现实中的宋浅长在农村,家境不好,不是没见过老旧残破的房子,可第一面见到这屋子,还是被惊吓到。
破烂不堪或许不足以形容它,只是几片断墙残墟圈出的一个小盒子,破损的地方用土潦草的砌补了一下。
屋顶上浅浅铺了一层稻草,瓦片也只有希希散散几个遮掩在上面,遇到风雨霜雪,起不了任何作用。
宋浅对八零一无所知,刚醒的时候还在想,这里的生活也不是你们难以接受。
直到刚刚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八零是贫困又残酷的。
毕竟宋家稍稍富裕,盖了个围墙,圈出了个小院子,也是庄子为数不多几家有庭院的人家。
而作为全村最穷的项家,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宋浅不再多想,捏着步子慢慢走近木板门,生怕打扰到他家人。
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屋顶漏下的光照的室内一览无遗,小堂屋里只有一张断了腿的小桌子半靠着墙,空旷的连个椅子都没有。
宋浅看的仔细,直到手臂被人突然拉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出来个人。
“你来干嘛?”
项栾城也不是那种见人就打架的性子,特别是今早还偷了她家的红薯,所以看见她扒着门也就是拉开了她。
尽管如此,语里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