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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新店终开业(1 / 2)


几日下来,店铺装修基本完工,就差往门?口?挂上牌匾。

凡老字号都有个敞亮又好叫的名字。譬如天福号与月盛斋之类的,几百年后?仍在这片广阔土地上屹立不倒。人家的名字就既有市井人情味,又吉祥雅致、便于流传。

可惜自家小店暂时还没有层叠高楼拔地而起。如意楼有点名不副实,林绣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叫如意馆。

这是她早在脑海中千百次幻想过的名字。

如今牌匾上书这几个大?字,林绣离远观察片刻,再走?近细看,心里总像吃了凉柿子一?样舒服。

酒香也怕巷子深,她学宋人酤酒,把酒帜高高悬起。

如意馆红红火火开业,不再是那一?间小门?脸。刚攒好的钱又像小河淌水似的从口?袋溜走?,让庄娴很是心疼。

林老板虽然也肉疼,到底觉悟更高些,大?手一?挥,“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酿酒累,卖酒更累。

林绣把沉甸甸酒坛子搬出来,边捶腰边想,若自己是卓王孙,定然也不同意卓文?君去当垆卖酒。她抹把头顶的汗,实在是折腾人啊。

总算停当了,她在桌前坐定,喝几口?水歇息。前朝酒名起的风雅,多?叫什么兰芷、瀛玉、琬醑、玉沥之类的。还好本朝不兴这个,给她个偷懒省事的机会。

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行?人皆在檐下快步奔走?,唯恐被雨追上。

“今天会不会没人来呀?”苏柔望一?眼天色,有点紧张。

看着门?口?并排走?进的熟悉身影,林绣笑眯眯,“至少有咱们的老主顾光顾。”

没等来金龟换酒的贺知章,先?来了宋长史和?刘长史这两个老饕。给她送上对金蟾蜍和?玉白菜,再讲一?串又一?串吉利话。

林绣眉开眼笑,大?俗即大?雅,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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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推心置腹,饮千杯亦难醉。

宋长史和?刘长史这对“怨侣”又开始斗嘴,定要给陕菜和?晋菜分出个高低。

林绣斟上酒,不蹚这趟浑水,“今日酒好,不如吃些菜就着。”

时间尚早,店里只有这两人。米面肉蔬怕是吃腻了,她仔细研究着做些可口?又可心的。

厨房的背箩里盛着半篓子鲜枣,脚下小缸是刚收到的白花花新米。

关于枣子和?糯米,在林绣的记忆中,总有位戴眼镜的老爷爷,骑自行?车载着铁甑叫卖,“卖——甑糕——了哎——”揭开棉布垫子,就是热气蒸熏的枣糕。

讲究的用毛头蜜枣和?无锡糯米,黏糊糊甜滋滋蒸成一?大?块。她用的普通江米和?大?枣,也一?样甜蜜。

林绣递上两碟甑糕,传说中西周时贵族才?能?吃到的美食。

陕地人似乎吃惯了此物,刘长史吃着果然好。宋长史却嗓子呼哧呼哧的,怕是被齁着了。

他放下糕,喝了一?满碗果酒才?顺下去。

瞅过来添酒的苏柔好几眼,“这位小娘子好陌生?,从来也没见过。”

林绣从小厨房探出头,笑着招呼一?声,“那您日日都来就能?认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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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绣一?早按外国感恩节时的习惯,在后?院搭起个烧烤窑。只是用不了多?大?,毕竟普通鸡也不像火鸡那般个头。

按西洋做法,她往烧鸡的肚子里塞满苹果块和?梅子。尤其?是小酒盅一?样大?小的梅子,红的泛酸,紫的如蜜,圆溜溜颇可爱,把鸡肚子撑起来。

谈起鸡肉,李家某位皇帝曾说鸡肉非肉。话是类似白马非马的歪理,其?实林绣倒有点赞同这观点。

可惜实在生?不逢时。牛肉不让吃,猪肉是贫贱物,羊膻气过重,除了鸡鸭鹅等家养禽,能?吃的肉实在不多?。

记得有本书上写,黄河结冰,天寒地冻,躲进屋子木炭火盆烤着,用口?蘑漱只肥鸡炖在一?品锅里。还好现?在天气不算凉,不然自己肯定要躲进被窝里流口?水。

嘴里口?水打转,眼前木盖被扑腾的蒸汽顶起。

陈皮、豆蔻、良姜、肉桂,有什么放什么。只要千万别忘了撒几把菜名里的豉椒。

先?炸后?卤,再浸泡在卤水里,大?火滚开了,用小火“焖”出精华。

一?个不大?也不肥的鸡,被炖的酥烂脱骨,香沁肺腑。林绣突然很有自信,说不定都不比外国的烤火鸡差呢。

并非滴答着黏稠蜜汁的香甜,也不是肥润丰满的油亮,这只鸡有点干巴,还有点羞答答的瘦。

吃食也论容貌第一?,内在第二。这般小小的嫩鸡,不够夺人眼球,声势上就差了些。

虽然如此……林绣扇动?眼前的白气。

就是这样羞涩的一?只小鸡,怎么飘出如此美的味儿。若真用口?蘑漱了,该有多?香。

多?想无用,林绣赶紧用白瓷盘扣好,端出外间。

不等她多?说,就听见一?片吞口?水声。

林绣笑着再补充一?句,“都来尝一?尝吧。”

趁着刚上桌的鲜活劲,撕下金黄酥烂的皮,露出里头嫩生?生?的白肉。

宋长史自己先?连皮撕了条腿。起初用红木筷子怎么也夹不住,又不好劳烦林小娘子给他换一?双。

吃饭不会用筷子,多?矫情啊。他思考片刻,撸起袖子,用手直接擒住鸡大?腿。

刘长史指着他摇摇头,又对林绣笑,“你说这人,哎。”

林绣无奈地勾起嘴角。

趁他们编排自己的功夫,宋正甫已经解决掉一?只鸡大?腿。

皮酥骨烂,轻轻一?抿就要在舌尖化开。先?炸后?卤,体型缩小不少,由此说来自己吃的并不多?,还得再来点。他又伸出手去,这次撕下条翅膀。

刘长史深吸口?气,香味眼看就要溢出盘子,说多?了都是口?水。

吵吵嚷嚷声突然静下来。

林绣问?着味道如何,宋长史并不说话,只是又夹起一?大?块肉,这才?神情餍足道,“好嫩!”

外皮麻辣味极重,可就是没掩盖掉肉味。

让人不由击节的、最纯真的、始自原始的肉味。

就像形容生?蚝与蛤蜊是海水的淡咸,这鸡肉,简直是集天地精华于一?身的灵鸡。宋正甫吃得激动?,就差当场做一?篇赋颂鸡。

刘长史光怕被他全吃完,赶忙左右开弓地追赶。吃了一?轮,才?匀下气慢慢说,“瞧您这吃相。”

见宋正甫不理自己,又搡搡他的胳膊,“看把你噎着。”

“无碍,无碍。”他满嘴油光,腮帮子鼓鼓囊囊。

刘长史很遗憾地摇头,“想必你们晋州那地方不常吃鸡。哪像我们陕地人,天天吃得都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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