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万隐迦夜张了张嘴,迟疑道:“那,迦夜,你可以这样叫我……”
她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出自己名字的汉字,肉色发色的男生见了也从篝火里挑出另一根在一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的汉字。
两个名字凑在一起,都没有姓。
不知道锖兔为什么不带姓氏,但是她没问他也就不问为什么她只叫做‘迦夜’,两人留存着一丝相互的好意,消融了些许陌生,虽说两人本来就是今天才认识。
“你的双亲呢?”他问。
万隐迦夜被这个名词勾起了异常久远的记忆,那几乎是很模糊的东西:“死了。”
锖兔默了一下:“现在一直是一个人吗?”
“大概是,而且我应该会一直是一个人。”
万隐小姐实话实说,她在这儿举目无亲,若是找到回木叶的路,也不太想回去。
现在她对这里的[鬼]更有兴趣。
“你也是一个人了啊……”
万隐迦夜听见他说什么东西,只是没听清,便问:“什么?”
少年摇头,“嗯,不,没有什么。”
他只是觉得,连年纪都不记得都孩子就开始流浪,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怜。
等着太阳升的稍微高了一点,锖兔将准备好的湿土盖在燃灭的灰烬上,又将骨头跟果核埋进挖土的坑里,用灰土混合物埋上。
做完这些,他转过头才看自吃饱了就一直裹着自己的衣服坐在一边的女孩子,似乎不放心地给她重新指了一边路:“你从这里下去,走三十里,那边有村子——那就在此告别吧?”
他冲自己告别,万隐小姐看这孩子带着好意的眉眼,才从石头上站起来:“你是要学‘猎鬼术’吧?是跟猎鬼人吗?”
“师傅说是培育人。”
“阿拉嘛,这种东西听起来还像是有组织跟分工的。”
连鬼本身的存在都不确切,更别说猎杀鬼的组织了,如果这种组织被世人所熟知,那也该被人当做想要谋利类似于风水先生一类的江湖人士。
这个事万隐小姐懂,锖兔也略有耳闻,她问了,他便解释给她听:“猎鬼人的组织叫鬼杀队,经过培育师培训,才能加入鬼杀队,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个‘鬼杀队’别的情况了?”
“对。”他点头。
“那你关于‘鬼’的知识呢,鬼是怎么出现的、这种事情……呃,估计你也不清楚……欸!”
似乎是个自问自答的东西,万隐小姐说到一半也才想起来自己眼前这个还是个大正式期父母早亡的十三岁孩子。
虽然在万隐迦夜的世界里,十三岁早就能做很多事了。
“你这疤”,她的眼神落在男孩子的脸上:“是鬼留下的?”
他没有否认,这道疤看起来也不过是新添的,它从男孩子的耳髻一直延伸到下颚骨那里,若放进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定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只是这孩子的眼神太过温柔,就算从见面开始他一直没什么表情也没让万隐迦夜觉察出对方一丁点的厌恶。
若他笑起来,恐怕她也觉得开心,从某个方面来说真是可怕的人呢,这个孩子。
“呐呐”,万隐小姐拢着衣服从石面上站起来,两条细白的腿硬生生地晃进锖兔的眼里:“锖兔哥哥,能带我一起吗,一起去找那个培育师。”
万隐小姐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是比对方还矮一点的,‘在请求别人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会增大成功的可能性’这一点,如果她想做到的话还要微微仰头。
这种幼体状态是她好多年都没有过的新奇体验,真不知道那只鬼能提供的[生命]到底有多可怜,身高上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她请求别人的时候向来由于自己的外在条件跟一些难以说得清的其他原因,万隐小姐甚少有被拒绝的时候,就连这次她也没有想到会被拒绝。
自称锖兔的少年用那双黛青的眼睛看着她,像一面墨玉打磨成的镜子,他半合了眼,摇头终于显示出身为陌生人的冷漠。
“不行!”
“为什么!?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走不行吗?”
“……”锖兔似乎是无法反驳:“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跟鬼为敌是很危险的事”,他侧身指了指自己身后够两个人合抱粗的树,“鬼是能够徒手轻易就将这棵树拦腰截断的程度,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如果单纯为了好玩还是不要轻易搭上性命,比较好。”
“……可是,我死了,关你什么事呢,锖兔哥哥。”
金发的女孩子抬起眼,用奇怪的语气说。
他下意识没将这轻视生命的话听见耳朵里,说:“你说什么?”
小姑娘笑起来,明媚恍若鲜花。
锖兔哪里知道,他刚刚认识的这个看着十来岁的小姑娘,跟他所憎恨的那种‘鬼’也没有不同,只是,不吃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