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彩侧过头,盯着韩烈。
韩烈忽然笑了,“你看得我心砰砰跳。”说着,自己便坐直身子,“娇娇,我酒量很好。”
宗彩道:“一会儿醒酒汤得了,你喝一碗再走。”
屋里这会儿许多人,韩烈就直愣愣地问,“娇娇你什么意思?”
宗彩也很奇怪,“让你喝完醒酒汤算什么‘什么意思’?”
韩烈莫名其妙地又开启了“傻乎乎”模式,“你……娇娇你……也不是很烦我是吗?”
宗彩无奈扶额,“我要是不想见你,一句身子不舒坦,你就没办法不是。”大哥你算计淳王兄妹的那股子爽利劲儿呢。
韩烈咧嘴一笑,“这可真是太好了。”顿了顿,他盯住宗彩,“你也常到宫中看看我可好?”
这会儿连清秀太监和高大侍卫队长都忍不住默默低下了头:殿下,您果然还是喝高了。
韩烈此时很想说:我故意在七哥面前提起你,他果然起了兴致,让他帮忙,他也没二话。但这一世我不会让韩熙接近你。你们就算往来,也得在我眼皮底下。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说出这些想法,娇娇也不会怎么样。
想了又想,他还是老实道,“七哥帮了忙,你回头还是该向他道谢。”
韩熙对自己有意思,宗彩早就知道。至于道谢,进宫时一并处理好了。
其实韩熙也曾经是皇后的肉中钉,尤其是太子文弱,圣上又分明更偏心韩熙的时候——不得不说,太子表哥始终不怎么得皇帝舅舅的青眼。
只是作为储君,他不过不失,而太子没有轻易动摇的道理。好在太子柔和,跟兄弟们关系不错,纵然太子才识有限,还有亲兄弟帮衬,皇帝舅舅觉得兄弟齐心,总是能守得住江山的。
可惜皇帝舅舅想得太简单了,太子登基之后把留在京城的最后一个兄弟,韩烈也赶出京城——名义上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就藩。
太子的一生,正是应了这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只是不知道对兄弟还算有情有义的韩烈这一回究竟作何打算。
是先把太子扶上去,在皇族~内~斗~之时再把龙椅伺机夺回来;还是一劳永逸,韩烈自己直接坐上去。
宗彩倾向于后者:把一个不适合那个位置的人,硬要放在那个位置上,本身也是种对天下不负责任。
但现在建议,就是交浅言深。再说一直没让韩烈看出她也是过了两辈子,以此逗逗他,其实也挺有意思。而且她隐隐觉得,重生的韩烈恐怕已经把太子怨上了。
于是宗彩笑着问道:“过些日子,我要跟着母亲进宫拜见皇帝舅舅和皇后舅母。”
韩烈闻言果然来了精神,“娇娇什么时候进宫?我一定等你。”
看他这幅样子像是活了两辈子的“老妖怪”吗?转念一想,自己这壳子只有十五,韩烈没准儿故意用这个语气说话,只为哄她呢……当年跟韩熙相处时哪用这么“费思量”?
好不容易韩烈告辞而去,宗彩又轻叹了一声,“有点累。”
二哥宗彦不愧是亲哥,就是敢“仗义执言”,“我怎么觉得光是他……一头热,你跟他其实没那么合得来呢。”
宗彩竖了大拇指,“二哥火眼金睛!”
宗彦想了又想,还是补了一句,“娇娇别勉强。”
就看韩烈如何处置淳王兄妹,就知道嫁给他日子肯定过得差不了,但两个人总是差了点默契和投缘:宗彩终究有点意难平。
究竟要认命还是花费绝大精力~调~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活了两辈子的成年男人,偏偏这男人还性格坚毅,本就属于极难~改~造的类型。而且改造不成功的话,还可能……感情破裂……
于是这一夜宗彩又失眠了。
而相距公主府不远的皇宫,韩烈却睡得熟极了:娇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有点不太敢相信。
话说他从公主府出来那会儿,回宫之后就让母后的心腹直接“请”到了坤宁宫。
皇后生了四个儿子,她知道太子才智和脾性都有欠缺,为了保住这个儿子的太子之位,皇后可谓殚精竭虑,什么都要为他考虑到……
她也曾在心里抱怨过:这个儿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一心一意地为儿子谋划。
实际上高皇后最喜欢的儿子正是小儿子十一皇子:因为小儿子聪明又嘴甜,还很让她省心,但高皇后眼光极准,认定小儿子将来也就是个富贵闲王。
而高皇后最为依仗也最为器重的儿子,无疑就是端坐在自己下手的九皇子韩烈。
高皇后虽然避免不了偏心,但她的确是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顺便一提,圣上也偏心,但他一样尽力做出一副公平的状态,哪怕他是真心不喜欢太子,对这个儿子也依旧抱有充分的耐心。
总之帝后夫妇都是皇家十分难得的好父母。
而韩烈对父母也是又敬又爱,全无不满之处。被母亲在夜里叫到跟前,他也没什么不自在。
只是他那张大脸上——个子高自然脸大,在坤宁宫数盏油灯和蜡烛的映照之下,两颊的微红全让他母亲瞧了去。
皇后瞄了儿子半天,直到儿子面露尴尬,开始躲避她的视线,才撑不住笑道,“娘的小九也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