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屋子陈旧而低矮,不过小院子里的光线倒是不错。屋内陈设十分简陋,不过却有书香之气。单靠织布维持母子俩的生活,还要供儿子读书,这种生活真是难以想象啊。那妇人取来一袋棉花,搬来三张人凳子。
梁宽立即告辞道:“我先到处转转,太阳下山之前我来帮你搬车。”
云娘有点奇怪:“不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吗?还要折腾到太阳下山?”
梁宽含笑不语,朝着她们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那妇人则尴尬地笑了笑,很客气地说道:“我夫家姓林,你叫我林大嫂好了。这个是搅棉车,把棉花从这个洞口慢慢地塞进去,两脚不停地踩,那棉絮棉籽就会分开两边掉下来。”说完后,那妇人示范了一遍,然后让云娘自己操作。这个比较简单,云娘三两下就掌握好技术了。
第二个步骤是弹棉。这是一张四尺多长的大弓,绷着一根绳弦。林大嫂把那摇出来的棉絮堆在一起,用一根大棒击弦,铮铮作响,弹了好一会儿,才把棉花弹得又松又软。林大嫂解释道:“这把大弓是要在棉花比较多的情况下,才会又快又好。”
云娘点了点头,自己也练习了一下,好像也不难。
第三步,是纺纱。林大嫂把弹得蓬松的棉花搓成空心棉卷,放入纺纱机内,两脚缓缓地均匀用力,两手飞快地从车中抽出三根线来,绑到线轴上,然后两脚加快速度,两手往添着棉卷。林大嫂纺出来的纱线,粗细非常的均匀。可一经云娘的手,纱线就变样了,粗粗细细,一看就是次品。
林大嫂笑道:“这个要多加练习,才能掌握得好力度。慢慢来,不要急。”
又练了一会,接着是煮线,晾晒……一系列的程序下来,把云娘弄得晕乎乎的,直至太阳西下,才勉强学会了整个流程,总算织出一块疏密相间,勉强叫“布”的东西出来。梁宽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请搬工过来搬东西上车了。
云娘见到那搬工的时候,不免讶异了一下,搬工竟然是大春!几个月不见,他长高了,也黑瘦了许多,神色疲惫。可以看得出,他过得不是很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他还是留在董家,相信月娘还是会把他当佛爷一样供着。不过,这样也好,能够自食其力,总不可能靠着别人养一辈子吧。
大春见到云娘的时候,表情同样惊讶。但很快地,大春便朝云娘笑了笑,低下头来搬东西。云娘愣了一会儿,赶紧帮忙搬。
梁宽站在院外,没看到两人的表情,却是瞧见了云娘在搬东西。梁宽叫道:“云娘,不用你亲自动手搬啦,我帮你请了帮工,十个铜板,直接送到你家。”
云娘笑道:“不碍事,轻得很,就这几样而已。”搬完几个工具上车,云娘便与林大嫂告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当云娘和大春走出院子之后,梁宽终于发现两人古怪的神情了,立即猜到两人是认识的,便默默跟在后头,留给他们一个说话的空间,静看他们下一步的动静。
云娘心里剧烈地挣扎着,对这个大春,自己实在没有好感。要不当他是陌生人好了。可是名义上,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让公婆和李大牛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冷血?再说了,即使自己再不喜欢大春,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最终,云娘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主动开口了:“大春弟弟,你现在过得还好吧?”
大春惊讶地望了云娘一眼,似乎没料到云娘还会认他。他很快又低下头来:“还好吧。那杀猪的和娘老打架,我干脆自己搬出来住了。”
自己搬出来住,这对一个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春来说,不是一件像他口中说得那么简单的事。云娘估计要么是张屠子把他给赶出来了,要不就是把他给打怕了,所以他不得已才搬出来了。连容氏那么彪悍的女人,也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可以想像得出,那张屠子是多么的可怕了。容氏几个月之前还想着把自己和月娘送入虎口,结果却葬送了她自己。这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
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能够自食其力,是一个男子汉有担当的表现。爹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两人一路走着,却不再说话了。梁宽稍稍惊讶了一下,原来他们竟是姐弟,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见他们二人不再说话,梁宽一脸笑容地追上了云娘,将手中提的东西往云娘面前扬了扬:“给你一把好东西,把这个装在你那弓上,保管比那绳子好用百倍。”
云娘惊喜地接了过来,却不知道这又白又长的是什么东西,双手拉了一下,竟然弹性很好。云娘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