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观一愣,才反应过来那样问不合适。虽然他的确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但也不应该直接就这么说出来。
要是秦临问他同样的问题,他肯定也既生气又伤心。
而且肯定比对方更生气更伤心。自己那段时间可是货真价实地掏心掏肺,秦临所谓的真心只是没有欺骗自己而已,真正动了多少感情那是另一回事。
“抱歉。”
他愧疚,却不知能说什么。
这回是真打算睡了,可刚闭上眼,又听见那人的声音清亮了几分:“你往里头躲什么?我就在这,你想去哪?”
一双手将窝在床榻内侧的段止观抱起来,仍旧放进那个怀抱。
“我身上软,我身上好闻……这可是你说的。怎么如今身份尊贵了,看不上我了?”
“你看不上我……今夜也得待在我怀里,哪也不许去。”
话里没了方才那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只是带着几分轻佻。
手上却将他箍得紧紧的。
段止观想挣扎几句,话没出口就放弃了,不就是想让自己躺在他怀里睡觉么?
算了,又软又好闻,这是事实。
他没有反抗,只是翻个身,在圈住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隔着衣料,这一下并不疼,然而秦临还是低低叫了一声,之后在他耳边问:“饿了?把刚才的饭给你热一下?还是你就想吃我?吃我的话,要不换个姿势吧?”
段止观咬人不成反被调戏,轻哼一声,“睡觉。”
他闭上眼,然后便感到额头眉心处被人吻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身子轻轻颤抖。
他其实不太理解秦临这种行为,又是亲额头又是亲眼泪的。
之前亲在嘴上,可以理解为他们都想和对方上床,但又有各自的顾虑,折中之后,那股冲动就变成了亲吻。这也是段止观认为的最合适的状态。
可刚才秦临那种亲法,根本就和上床扯不上关系。
——只有跟一个人很亲近,珍惜他、在乎他的时候才会那么亲。
秦临不是说不想回到从前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表露这样的感情?
怎么想也想不通,稀里糊涂地,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今日天气晴好,屋里四下无人。段止观起身穿衣洗漱,出到外屋时,忽听见院子里有水声。
这人一夜没睡,一大清早就有精力瞎折腾?
他去院子里,看见秦临坐在板凳上,面前摆了个盆,盆里放的是一个……搓衣板。
秦临正拿着衣服乱搓一通,打起架来身手不凡的一个人,却搓得十分吃力。
夏季的清早已然日光灼热,他脸颊通红,鬓角碎发沾了汗水贴在脸上。
只是当他看过来时,笑容依旧明朗,眼眸中是与搓衣板格格不入的尊贵气度。
段止观向他道了声“早”,选择性地忘记了昨夜的一些事,踱步到他身边,看着这盆里是……
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裳?!
让他这么个搓法,洗不干净不说,会搓变形的啊!
段止观皱眉道:“你别洗了,我来吧。你不是做粗活的料。”
他上次问秦临会不会洗衣裳,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这种事又不是一两天能学得好的,再说就算他学会了,也就在这地方用上几天,回去就没用了。
还不如不费这个事,自己一起帮他洗了就行了。
要是让外头的小太监看见,就说自己帮他洗衣服,他就答应少折磨自己几个晚上。
然而秦临并不听他的,仍拿着揉成一团的衣裳在搓衣板上砸,云淡风轻道:“我要学的。止观说过,我要是学会洗衣裳,他就肯娶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段止观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这个玩笑之前开过很多次,已经有点过时了。段止观懒得理他,一把把他拽到一边,自己坐上板凳对付盆里的衣裳。
这事对他来说得心应手,他忙活着,听秦临站在一旁,轻飘飘地说:“不好么?上次给你列了那么多好处,你都看不上?”
段止观认输了,不知该如何以玩笑的方式回应这个玩笑,只好认认真真地回答:“你那些固然好,但我不想再凑合了。这不是你教我的?只因想获得权势便与一个人成亲,那不是糟践自己么。”
说着,他侧了身子,将洗衣服的动作展示出来,“要往这个方向发力,不能直着往下按,然后再……”
“好,我知道了。”
还没教完,那人却忽然转身走了。
段止观一愣,怎么突然走了?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想想刚才的话,好像……当着他的面把他说成是“凑合”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