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看样子是饿坏了。
少年忙给她递水囊,“慢点吃,慢点吃。”
……
少年过来重新汲水的时候,女人再一次倒头睡在距离不远的,铺满了干草的板车里。
明月辉估计这一路上,少年就是这样将病女人一步步推过来的。
“诶,你还记得我吗?”明月辉见少年提着水囊走了过来,摇着手打招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只是那簇瞳仁里的暗芒,或许只是心中一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恻隐,令她此时此刻站在这里。
少年没理她,一脸冷然地坐在大石上,解开绑在头上的褐色绑带。
绑带浸满了血,一泡进水里,暗红色的血渍一圈一圈蔓延开来。
他额头上破了食指长的一条口子,微微结痂了,看起来深可见骨,异常恐怖。
少年闭目小憩,整个人憋的那口气萎顿下来,仿佛小小的背脊上压了千斤重。
“诶,看不出来,你这孩子还真孝顺。”
明月辉从腰间解除小囊,里面装了些干脯、肚肺等小食,反正她也吃不完,“偷来的馒头给你姨吃,从小就知道尊老爱幼。”
听到某个词的时候,少年猛然睁眼,竟用一种劲劲的神情盯着她,“她不是我姨。”
“啊?”明月辉见那女人也没多老,说是姐大了,说是娘则小了,所以才折中猜了个姨。
“她是我媳妇儿!”少年捏着拳头,眼神里有熊熊火焰。
“??!!!”解囊的手不自觉松开。
明月辉拼尽全力忍住眼底的震惊,眼前少年最多不超过十二岁,又瘦又矮,跟个九、十岁的孩童差不多高。
那个女人的岁数少说,也是他的double了,怎么好意思去荼毒这么小一个孩子?
搁明月辉身上,她是做不得这种禽兽的。
以前与她年龄相差最大的一个情人,是个小模特,比她小个五岁罢了。
她还记得那个面目精致的少年,生起气来奶凶奶凶的,却患得患失,对她依赖非常。后来两人分手了,明月辉喂了他国际秀场资源做补偿。
明月辉从电视里看了那场国际a类时装秀,那少年跟她在一起时,梦寐以求就是站在这样一个秀场上。电视里的他终于像一束光一般闪耀了,然而镜头拉近,她却发现,他哭了。
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找这种年龄小她这么多的情人了,情难清,债难还。
不过眼前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姐弟恋了,这他喵的是母子恋啊!
“她就是我媳妇儿,从小我就认定她了!”男孩子敏感地注意到了明月辉不经意间地嘲讽,咬着嘴唇辩解。
“谁是你媳妇?”
一声尖锐的质疑破空而来,把明月辉耳膜都震了一跳。
她转过头去,但见陈凉真头戴面纱,拐着脚站在芦苇边,双眼似乎要冒出火焰,狠狠瞪着明月辉身旁的少年。
“你说谁是你媳妇儿?”陈凉真又重复这句话,一步一步携疾风骤雨逼过来。
明月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那少年只是蔑了一眼陈凉真,只定定指着不远处板车上的女人,“她!”
“啪!”陈凉真掠到男孩子面前,直直比他高了半个头。
她毫不留情一个耳光甩过去,“混账!”
少年被打懵了,清秀小脸直直歪了过去,五个指印迅速红肿了起来。
只怔楞了片刻,森森的眼珠转过来,定定看着陈凉真,释放着阴狠的光。
“啪!”毫不留情地甩了回去。
即便隔了面纱,也能看出脸庞的红肿。
陈凉真被打得当即捂住了脸颊,头晕目眩,她的眼眶完全红了,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竖起了浑身上下的毛,恨不得与眼前人拼命。
“混蛋,你这混蛋!”陈凉真疯了一样扑过去,两只手左右开弓直逼少年的脸。
那男孩也不甘示弱地反剪她的手扭打起来,还真一点男子汉的包袱都没有,女人说打就打了,一点也不含糊。
原游戏里,陈凉真一直是亭亭净植的小白花。
她唯一扇过的一巴掌,还是在小皇帝司马沅强要了她之后,又娇羞又恼怒地如同一只软绵绵的小猫爪一样挠的。
司马沅只当那是两人之间的情趣。
现在这哪是情趣啊,这根本就是凶杀!
明月辉一想到这里,赶紧先去拖那个男孩子,“小兄弟,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男孩子遭明月辉拖住后,硬生生被陈凉真挠了两爪子,他一个胳膊就轮了过去,将陈凉真掀翻在地,“干他娘的好男,臭娘们你别拦我!”
这句语出成脏,彻底打破了明月辉对他的既定印象。
“你放尊重点!”陈凉真倒在地上,满头是血,她一把扯了面部顽强的面纱,铮铮看着少年。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知道她是谁吗?”
“……”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惊诧地看着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无畏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化。
他余光瞥见明月辉,愤愤不平的面部一点一点松软下来。眼皮垂落,不着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明月辉手边撤离。
见男孩子变了态度,明月辉更是十分疑惑,她着实不知道原游戏里,袁皇后会与一个小少年有什么牵扯——
“司马沅,你还是人吗?”
明月辉还没想清楚,就被陈凉真惊雷般的一句话搞得颅内烟花爆炸。
只见陈凉真擦了擦额上的血珠,爬正了身子,一双原本素馨花一般娴静的眼睛,被血腥气冲淡,铮然有了铁骨之义。
“司马沅,你这抛弃原配妻子的捞种,别说男人了,你连人都不是!”
刚刚说什么来着?
明月辉擦了擦脑门的汗,这年头谁还没被生活吓哭过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