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徐韶老爸的爵位由武侯改为安国公~此去松江府,他们走的是旱路。因着男女有别,徐韶和颜舜华并不同车。路途中偶或在客栈住宿,都只是客客气气地说几句话,谁也不曾逾礼。
徐韶作为家中最小的那个,可叫家里人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要说他的模样儿,那着实是万里难挑出一个来。又因他往日在顺天府名声大噪、本身人物气度又好、那性格虽说与人疏离但也是温润有礼的,更兼其父乃是朝中一品大员还因军功卓著被封了安国公,是以徐韶往后的前程只会好不会差的。京中多少名门淑女大家闺秀都晓得他,皆慕其名巴不得就嫁给他的。
只是徐韶本身样貌不错,又能文能武的,是以眼界儿忒高了些。每每家里人给他说亲之时,他只是不答应,只说再等两年。在他声名鹊起约摸七年后,家喻户晓的又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颜舜华。
颜舜华的声名之所以能传扬开来,非但有和她一同上课的那些女学生的功劳,亦有徐韶的功劳。
当年他们曾和一些文人雅士于溪边学着宋时醉翁欧阳修行曲水流觞的雅事之时,曾有人问他将来要娶个甚么样的妻子。那时候徐韶便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颜舜华。”
自此之后,此话便在顺天府传扬开来,一时不知道碎了多少名门才女的芳心,亦有许多女学的学生不大喜欢颜舜华整日价指指点点。
只是那时候的颜舜华孤标傲世,为人清高不愿与人为伍,但凡有些时候儿就看些偏门的书籍,如《天工开物》、《梦溪笔谈》、《九章算术》、《神农百草经》等书,是以别人说点甚么她是向来不大在意的,更别说凝神去听。
除开那些正经的书籍,世面上卖的那些话本诸如冯梦龙和凌濛初所些的一、二刻拍案惊奇和三言都有看过,再有偏一点的,如《金、瓶梅》、《剪灯新话》、《花月缘》之类也看过些。
是以那时候颜舜华虽听说过那“娶妻当得颜舜华”的话,却不晓得是徐韶所说。她也曾听过徐韶且心慕之,却没想到,当二人当真见面时却是这般境况。
这个时候的她在被拐走的三年里被生活抹去了不少棱角。不再孤标傲世,内心却更骄傲更脆弱了些。当年的颜舜华,不管颜尚书如何冷待、陈氏如何卑鄙,她都能不当做一回事。横竖日子也就那般过着,不愁些什么。直到出去了这几年,才晓得人心世情,才对往日的家、颜尚书更有期待。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千辛万苦奔赴而回,听到的却是颜尚书已举家迁往松江府。
这个时候的她才晓得,所谓血缘亲情,或许只有她放在心里,别个,都没拿来当回事。就连当初她走丢了,颜尚书愣是有法子不叫这件事闹出动静来。
此时此刻的她想了许久,只觉着自己可笑。可怜她自诩聪明,却仍旧叫人骗了去。她猜着幕后主使的人是陈氏,却不敢断定。她也想如往日这些事情都未发生时那样孤标傲世,只在意自家愿意在意的事,看喜欢看的书,做喜欢做的事,奈何就连这个都不大能行了。
只因,去了松江府会怎么样她都还不晓得。指不定还要为生计发愁,为衣食住行烦恼。
此去前路茫茫,偏偏又在这时候遇到了徐韶。颜舜华在卧在马车中的卧榻之上,想着自家那日对徐韶所说的话,着实很是失礼。当时的她觉着自家被这个世间所遗弃,故而将徐韶也迁怒了。
她自家无能被拐走了三年,以至于人家守信不愿退婚等了这三年不曾娶妻不说,还对人说那些话。若是寻常涵养不大好的人,听见未过门的老婆这般说话,必定是要赌一番气闹得不愉快的,再无赖些的,动手动脚也不是没有。
是以那日徐韶的回话,着实已是克制了。人家并不欠她的,也没有谁天生、本来就该助她,能伸出援手已是不错,她却因人出现的时候晚了些而……着实有些无/耻。非但有些无/耻,而是太过无/耻。
他们原先本就不大见过,别人找了她一年不说,还带她去松江府,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该晓得知恩图报了。可她却……想到这些,颜舜华心中不甚好意思的,是以一路上她对着徐韶便也不再针锋相对了,反而更客气有礼些。
徐韶原本就不晓得颜舜华为甚和他针锋相对还颇有些让他另娶他人的意思,后来再看颜舜华客气得紧,一口一个徐公子徐公子地叫着,更叫他摸不着头脑。想来世人皆说女人心海底针当真是不错的。
这么个境况,倒是叫徐韶觉着比做文章写诗作画还要费神些,比官场上的政事还要费解些。难怪古人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说。
他原本听颜舜华叫他另取他人的话儿时,只当是颜舜华不喜他,故而才说了那么些话。你不喜欢,咱就把话挑明了说,亲事儿没退呢!要退亲?没门儿!总之就是,不曾遇到过有人不喜欢他的,是以……他只当是未过门的媳妇儿灰头土脸地和他闹别扭也是一种情/趣。
翌日他本觉着,看着这未过门的媳妇儿那小模样儿,还是要闹的,哪里晓得就守起礼来。徐韶不晓得颜舜华想些什么,就是觉着那知礼中带着的疏离叫人不大欢喜,是以一路上和颜舜华说话儿时,神情都有些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