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柯繁气喘吁吁地带着手机资讯来找楚怜。
“怜姐,惊天消息,之前的幕后团伙被捉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靠,说出来你绝对不会?信!”
可是楚怜却很淡然:“我知道。”
“你知道?”柯繁惊了。
“嗯,盛龄是吗?”
柯繁倒吸一口冷气:“你真知道啊,这消息还是刚出呢。”
楚怜淡淡一?笑。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吗,那个盛龄是被通缉了十几年的拐卖罪犯余忻,本来是要去坐牢的,他特别厉害,瞒天过海,去重新换了张脸,甚至是去顶了盛家大少爷的身份,盛家也是猪油蒙了心?,因为继承人死了想继续拿到遗产,一?直帮着瞒下了这件事。亏我曾经还觉得他人很好呢!”
楚怜嗯了声:“我以前也以为他很好。”
在她说话还口齿不清的时候,在她被当众欺负的时候。
是他拿出手机给她,教她说可以在上面打字练习,慢慢进步,肯定有一?天可以好好地和人对话。
他是个性格很莫测的人,说话语速很慢,声音也很缓,加上身体一?直不好,没人会?觉得他十恶不赦。
可是,谁知道呢。
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双面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可能那一面存在于很深的地方,也可能它就藏在那些伪善的面孔下,蓄势待发。
柯繁说:“看他过去也挺可怜的,好像小时候就被诊断出是个残疾儿,被父母遗弃,长大后也因为小时候的毛病变得体弱多病,活不了多久。可是他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上学就是班里尖子生,上的是知名大学的化药专业,只是后来他就成了犯罪团伙一?员,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想,他应该是心理畸形,从小留下的影响让他喜欢研究人性?人口拐卖,改造性格等等,依据这些事得到自己内心?的满足。”
柯繁说着说着语气就弱了下来:“他好有病,这些我看了简直头皮发麻,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活不久,所以对世界都充满了敌意,觉得那些不幸的人生下来就是痛苦,才想改变对方的人生,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新生?”
“所以,他现在结果怎么样了?”
“他在前两天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楚怜愣住。
柯繁说:“不是自杀,是病死的,他断了两天药,身体没撑住。但是他写了封遗书,很多事情的过程都是他遗书的内容。”
楚怜沉默。
原来他之前和她说反正他也要死了,是真心?话。
她也不知道陈墨知不知道这件事,事到现在,他应该是知道的。
那些年,他唯一和余忻关系还算可以,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互相吸引的,即使过了很多年,对方换了张脸换了身份,最终也都会成为朋友。
只是不知道陈墨会是什么反应。
楚怜说:“没事,都过去了。”
柯繁点头:“是,那些破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怜姐,你也振作起来,不要总是这么丧了。”
楚怜弯弯唇。
她笑了下:“嗯。”
那个月柯繁办了婚礼。
他和他的小女朋友结婚了,那一天天气特别好,楚怜就坐在宾客席的第一排,看着他们宣誓。
之后什么流程都走得很顺利,吃完酒席后,楚怜离开了酒店。
是晚天,天边渲染着大片淡紫色的云,或者也不是紫色,只是在楚怜眼里它们就是紫色的,她觉得这一?幕特别美好,楚怜拿出手机对准天边,拍下了那张照片。
那一刻她脑袋里浮现的却是陈墨的脸。
曾经很多次她都在幻想,如果未来他们两个人出去旅行会?是什么样子,一?定特别开心?吧,背着背包,拿着相机,照片可以定格他们那一刻的美好。
楚怜发觉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做个什么想到的都是陈墨。
“怜姐!”不远处的路边,一?群人簇拥着新郎新娘上了跑车,柯繁远远地挥手喊她:“我们先走啦!”
楚怜弯弯唇,抬手朝他们挥手。
终于,柯繁也走了,带着他的幸福。
其实事情到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自己很好的结局,卫松完成了梦想,走进名校,柯繁也拥有了属于自己平凡的幸福,那些罪有应得的人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那么,她呢。
楚怜慢慢往前走了段距离,就着傍晚舒适的温度,走进了这儿的小巷子,感?受这座城市最温暖的的时刻。
看到街边卖糖葫芦的老人,她就想到很久以前陈墨买给她的那串糖葫芦,看到街边的烟酒铺,她会想起陈墨向她递烟的时刻,再?往前还有好多,都是他们记忆的。
她视线有些恍然。
连走路的步子都慢了,想着这些,眼前渐渐模糊。
那天晚上,楚怜被送进了医院,说是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倒了。
没什么大碍,也就是低血糖犯了,到了医院被医生好好说了一?顿,几个朋友全都赶来看她时才知道这段时间楚怜就没好好吃过饭,本来就瘦,再?加上这样几乎绝食一?样的生活,迟早出事。
可是大家都猜得出她是因为什么。
有人说:“我去把陈墨喊过来。”
楚怜说:“不要。”
她不敢见他。
她其实真的是个很胆小的人,害怕看他冷淡的眼神,害怕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有好多好多。
她真的自私。
自己伤害他的时候那么绝情,可她只是体会?到其中十分?之一?时,就疼得受不了。
朋友们还是帮她去找了陈墨。
楚怜以为他这段时间该是很广泛的交际的,就跟他以前一?样,闲散肆意的生活,奢靡的一?切,他跟他的朋友在一起该是很爱笑,有很多娱乐项目消遣。
没有。
朋友们找到陈墨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独处,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见到楚怜朋友的时候,他整个人态度很冷淡。
朋友们表明来意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也就说了个楚怜生病了,在医院。
陈墨的眼神变了。
他什么都没多说,只道:“我去换身衣服。”
同?意得意外的快,让朋友几个面面相觑都有点惊讶。
因为他们感觉陈墨对楚怜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冷。
陈墨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几个探望的朋友都走了,只剩那么一?个,在他进去病房后识趣地关上门离开,留给他们两个人单独的空间。
楚怜坐在窗边眺望着外面,看远处的高楼大厦,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比之前更瘦了,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陈墨无言地走到她身旁,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听到身旁的声音,感?受到来人,楚怜转过头看向了他。
“他们说你最近过得很不好,是吗?”陈墨开口,问。
楚怜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不是,也想装作很平常的口吻,却逞强不出。
她默了许久,说:“是。”
陈墨问:“为什么?”
她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
她苍白地笑笑:“现在的我除了会?因为你这样,还会?因为谁呢。”
她的坦白令人意外。
陈墨的眸色有些微的变化,但也只是不那么淡薄罢了。
他低了低头,手指掸了掸裤子上的灰:“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那么爱你,可是我又做了伤害你的事,我们要怎么再?坦诚的见?不管现在怎么样,我们双方过去总是有那么一?刻是怀着那种心?思?的。”
“我总说你背叛了我,可是另一方面难道我不是吗,我恨你,所以想把我受过的施加回你的身上,我想报复你,所以以同?样的方式回敬,所以,我好像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没做到绝对奉献,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做到一直保护你。”
楚怜说:“没有关系。”
“可是,我觉得有关系。”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做到全然不顾吗?楚怜,你做得到吗,我觉得我做不到。”他说:“所以,算了吧。”
楚怜想说好,可是她说不出来。
不管她怎么想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她怎么习惯孤单,她就是接受不了。
她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说:“可是,我好爱你。”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手,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要走了。”
“所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做回朋友,好好地相处,稍微不要那么快地凌迟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