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渐涌起一种涩意。
其实,其实他怎么舍得?弄她呢。
裴厌只是想刺激她,逼她向?自己低头妥协,在把她想反水的证据丢到她眼前时,期盼她起码还会?为自己说两句话,辩解两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她可是他的阿怜,她那么忠诚,他唯一信任的就是她了,最后想弄死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阿怜呢。
他不信,偏偏她要倔,要跟他撞个你死我活。
他要是真那么绝情,早就对她下手了,没必要专门带她来,吓她,做这些,他不过是想要她服软。
一段关系里出现矛盾,一方总是拼命刺激对方希望对方注意,直到另一方妥协低头。
裴厌攥着她的手更紧,像是发作前兆:“说啊。后悔什么?”
楚怜答非所问:“是你将我拱手让人的。”
裴厌说:“是我没错,你回答我,你想说什么?后悔什么?你对我?”
楚怜偏过视线,不说话。
他却紧紧捏着她的脸侧要她直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楚怜,你不喜欢陈墨的对吧,你跟我说你要嫁给他,不是商业联姻,是因为我,你在跟我赌气,所以你?自己嫁给我最恨的一个人,嗯?”
楚怜只冷冷望着他。
“可我一开?始没想过会?是陈墨,你以为我想将你让给他么?白白把你送回去?我身不由己!”
他咬牙道:“你知道的,我是走在刀尖边的人,我不会?有什么善终,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就只有继续做下去这一个选择。你以为,我舍得??”
楚怜看他失控的这样,笑?了。
裴厌似疯了,拽着她的手出去,道:“你过来,我让你看看!”
他一直带着楚怜出去,经过长廊,经过上边的歌舞厅,一直出去。
外面已入了夜,在下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楚怜的脸上,她此时形象本就狼狈,现在散乱的湿发紧贴着脸,身上衣服也?湿了。
有一段路她没看清,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倒,生生被裴厌拖了起来。
这场雨,冰冷入骨,大得仿佛要将人砸倒。
外面有几个人等着,有人拿着一个平板,裴厌一手东西砸到地上,上边还播放着一截视频,裴厌掐着她的脖子,近乎是将她整个人带在怀里,紧紧迫使她看着显示屏:“你看!”
雨水打?湿了屏幕,画面却清晰如眼。
上面是卫松,是他的住处,这是他们下午相处时的画面,小卫在做作业,陈墨在厨房做饭,她就在他的身边和?他闲聊。
楚怜看到这个画面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跟她接触过的人都在裴厌的监控之下。
“你不知道我?这一段看了多少遍。”裴厌说:“你跟陈墨谈笑?风生,跟他怎样和平相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知道我心有多疼吗,我真的疼,我都想现在拿东西挖出来给你看看!”
楚怜紧紧扣着他的手,拼命想脱离。
裴厌手都开始颤抖,却不肯放:“就算我死,这个人也?要死,你选一个?你要我死,还是他死?”
她没说话,她知道,裴厌疯了,疯得彻底。
“我现在,我现在就是恨不得?弄死陈墨,摁灭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你想揭发我,想送我进?去,我不怪你,你怎样我都不怪你,当初是我有私心,我自作自受,可是你也?知道,阿怜,你知道我只有你了,你走了要我以后怎么办?我做了太多错事,我需要一个人的救赎,你现在告诉我你跟我反目成仇了,你要我怎么接受?”
“就当做是怜悯我的,可不可以?”
“等一切事情结束了,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楚怜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看着裴厌发疯。
说什么?可以说什么?
说再也?回不去了,还是说他们早已是陌路人。
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裴厌的这种情绪是何而来,将陈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仿佛她是被他抢过去的一般。可她和?陈墨的情分远没有到那种程度,他真不必这样。
已经被雨水淋到毫无感觉。
楚怜知道今天的事只是裴厌冲动之下做的,他是想刺激自己,可是她现在累了,有些事摆在眼前,暂时没有什么心情去收拾感情上的事。
她想说话?,雨幕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即使雨声很大她仍然注意了到。
周遭除了雨声,便只有那阵脚步声,所有人看了过去。
雨幕里,身形颀长的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那是个男人,一身单薄黑衣,纤瘦手腕露着,手上绑着一圈绷带,是仿打?拳时的那种绑法。他低着头,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楚怜怔了下。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只是实在没想到。
一个金属物品被他丢到裴厌的脚边,滚了几圈最终落到皮鞋旁边不动,裴厌敛起眸色,盯着来人。
陈墨收回手抄进?兜里,抬起头,朝着两人看了过去。
眼底死寂。
不仅仅是裴厌,看楚怜时的眼神也?是,和?之前判若两人。
那是一种毫不收敛的泛着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