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都是那个样,笑着,像个小太阳,永远不知道熄灭似的?。
看多了也就心烦,陈墨觉得无趣地拿了根烟出来点上,看她。
真无趣。
别的傻子失智是真的?傻子,她倒好,整天就知道笑,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走了过去,冷眼。
“整天这?么高兴,不觉得自己很傻么?”
楚怜认识他,知道他是那天的?男生,莫名对他有好感,脸上洋溢着笑,朝他伸出手,说抱。
别人听见这?话笑了,陈墨面上挂不住,走了。
只是后来也知道了她的背景,知道她很可怜,生下?来就是这样,智力不行,唯一的?父亲拉扯她长大,可是说她傻吧,有时候又不傻,基本生活常识她是知道的?。
就是吧,好像脑袋里?缺了一根弦,对谁都没心眼,喜欢笑,说话有些磕巴。
楚怜挺喜欢陈墨的,那种喜欢仿佛是一开始就命中注定的?,见到这个人就很开心,觉得很亲切,怎么样都想和他在一起。
一个傻子的?喜欢是无条件奉献的,恨不得把自己觉得的?好的都给那个人。
后来熟络了,听见别人喊她,她记下?了,每次别人喊陈墨的时候她也学,笑着喊他墨,磕巴地串联起来听着就像墨墨。
陈墨不喜,冷眼叫她别这样叫,她还是喊他墨墨。
别人都笑,陈墨就叫她滚,楚怜害怕,往后退,怕他生气,下?一次就退到人群之后远远地望着他,不敢去打扰。
陈墨始终记得那时候她的喜欢有多卑微的,说起来也可笑,明明是个傻子,也还知道卑微,知道自己没资格就不凑上来。
她也知道痛,别人故意绊倒她的时候,流血了她知道疼,会哭。
陈墨也惹过她哭,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打拳赛,那是十连胜之后的失败,他在场地上躺了一分?钟,最后爬起来,无动于衷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拿了钱像往常一样背着背包淡然离场。
楚怜却追上来,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后头走。
一条马路很长,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了长长一条。
陈墨低着头,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默默攥紧手,直到陈墨冷漠地回头。
“再?跟着我就把你打成黑场里那样。”
她知道他的?低气压,也不敢上去,可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抬手,递了瓶药过去。
陈墨神色是动也没动一下?的?,直直盯着她。
楚怜害怕得开了口,道:“抹、抹药。”
口齿不清那样子可笑得紧。
陈墨冷笑。
她把手往前凑了凑,却被他将东西扔了,叫她滚。
楚怜低着头不肯走。
陈墨单肩背着包转身自己就走,走出几步,发现她还跟着自己。
他就拿石头砸她,第一个没砸到,第二个砸到了她的手。
楚怜一下?疼哭了,叫他阿墨。
他转身离开,叫她滚远点。
楚怜站在原地不动,他没管,也不知道那天她站了多久。
其实那时候她的喜欢就有预兆了,那份感情,那份喜欢,特别珍重,没有什么可以比拟。
可是要陈墨很久以后想起来那一幕,每一次都是浑身彻骨的冰冷,动弹不得,仿佛人濒死时,对自己最后的补救。
她不是傻子,不是,她是救世主,是小太阳,是照亮他的?那一个,没有她,他这?辈子?都还在浑浑噩噩之中,可是,后来他又遭受了那样的灭顶之灾,上天剥夺了他的?生命,他的?心脏。
他才是陷在黑暗深处,无可救药的那一个。
陈墨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皎洁的?夜光透过窗照进房间,他如?每日夜里?一样,感受着手指的?痉挛、疼痛,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他看着天花板,感受着那份记忆,以及记忆里?的?阿怜。
他欺负过的?阿怜。
她走后,他几乎每一晚都是这样过的?,浑身冰僵,手指抽筋,深夜惊醒想到她,心脏抽疼。
陈墨起床出去倒水,看到睡在沙发上的?楚怜,手上动作微顿。
就连呼吸都不知觉地放缓了。
楚怜是忙工作睡着的?,本来是在那儿敲打键盘,过了深夜熬不住直接盖着被子在沙发上阖了眼,也没多想什么别的,她的手还搁在被子?外,手指纤长,胳膊纤细,那张脸与以前相比也少了很多稚嫩,变得成熟又美丽。
就连陈墨都差点忘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深陷拳场独来独往的?抑郁混子。
现在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他现在三十了,是一个成熟男人,不再?只知道不搭理人和欺负她,他有了很多改变事情的?能力,做很多决策。
甚至是,一步步靠着易蒙混人的?那一面把她弄到自己身边。
陈墨觉得自己很卑鄙。
可是,她身边的那群男人又有哪个是好的?。
没有点心机是生存不下?去的。
生意场是这样,在女人面前也是这样。
陈墨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楚怜安静沉睡的面容。
睡着的?女人毫无防备,是如谪仙一样漂亮的脸,即使睡着也绝美的冷淡容颜。
落在他眼里。
此刻他就像个窥伺者,身处暗处,谋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