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梁安秉的话,文白飞心里一咯噔,随即艰难的扯出个笑容,语气有些勉强:
“大哥,你人都来了,不至于告诉我我们昨天谈好的事情不作数了吧?”
文白飞尝到了甜头,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梁安秉知道,昨天被他买下的肉在黑市场上有多好卖。
毕竟人都爱财,这大哥说不定打算反悔不把肉卖给他了,而是要自己拿到市场上去卖。
梁安秉闻言连忙摇头:“那倒不是,只是……”
文白飞听后松了一口气,追问:“只是什么?”
梁安秉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这个数量和我们昨天说好的有一定的差距。”
说着他还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了一小段距离。
听他这么说,文白飞也彻底放下了心,还好,不是生意要黄就行,他问:“少了?少了多少?”
不过他就算只有二三十来斤的话也能赚不少。
梁安秉继续摆手:“倒也不是少了,而是多了点,但是我也不是让你必须全都卖下来,你可以只买我们昨天说好的那个数,剩下的我拿去市场慢慢卖。”
文白飞一愣:“什么?”
文白飞难以控制自己突然拨高的音量——这么紧俏的肉类物资,这小老头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门路,还能多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越多越好……
从最初的怔愣中回过神,文白飞心里想的全是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多了点是多少啊?大哥,我要是能买肯定是都买了,免得您还去市场上奔波。”
开玩笑,就梁安秉定的价格,他要是真去市场卖的话,以后谁还会在他哪里买肉?
梁安秉听后掀开背篓上薄薄的一层干草把肉露给他看:“大概得有八十来斤吧,你看全部都要了吗?”
文白飞摸着兜里早上刚刚到手的卖肉钱,再看着背篓里的肉,两眼放光——这全是钱啊!
文白飞大手一挥,很是豪气:“八十来斤是吧?我都买了!就按我们昨天定好的价格,咱们现在就上秤!。”
他的爽快让梁安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听白文飞说这八十多斤也全要了,他才彻底打消问他要昨天那五毛钱的摊位费的念头了。
梁安秉今天背篓里大部分都是鸭肉,鸡肉只有六只,他想着女儿应该是把‘那个地方’的鸡肉拿得差不多了。
最后鸡肉称出来有二十一斤,合五十二块五毛;六十五斤的猪、鸭肉还是一个价,合一百三十五块五毛,共一百七十六块整。
文白飞数遍身上所有的现金也就一百七十块,最后他咬牙进了房间,翻遍了所有的衣兜,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最后凑了六块钱的毛票一起交给了梁安秉。
虽然一下花光了家底,文白飞心里却美得不行,送梁安秉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反复说:
“大哥我们也算是打过两次交道了,您也还知道我是再耿直不过的了,您下次要是再有肉要卖,还来找我啊,我名字叫文白飞,您叫我小文就行。”
梁安秉倒是不觉得自己还会来县里卖肉,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点头同意了,直言下次要是再有‘货源’的话一定还找他合作。
卖完东西之后,梁安秉想着女儿的话倒是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转头去了县里的供销大楼。
县城里的供销大楼比镇上的大上许多,售货员的态度也不错,柜子、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
要是今天来供销大楼的是个女人的话,估计很能迷得迈不动脚。
然而梁安秉作为一个老爷们,面对着各种货物目光都不带错一眼的,他目标准确,直直地走向卖糖果的柜台。
然而一问就让梁安秉傻了眼:
镇上的供销社主要服务农民,里面大多的货品都是不需要票的,像什么油盐酱醋、毛巾、肥皂之类的,直接用钱买就行。
然而这县里的供销社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都要凭票才能买。
看着柜台上的各色糖果,梁安秉都能想到自己要是买了这些糖果回去的话,孙子孙女和外孙女们能有多高兴激动。
然而梁安秉没有糖票,就算手里有钱也是白搭。
梁安秉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糖果上移开,打算等回到镇上之后再绕路去买点糖果回去。
就在他背着背篓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糖果柜台旁边柜台的两个小姑娘却抱来了两堆花布。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其中一个小姑娘向路过的人们吆喝起来:
“瑕疵布处理了啊,一块钱一米,一块钱一米,不要布票了。”
梁安秉现在对票这个字极度敏感,一听不要布票,身体的条件反射战胜了大脑往那边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被人流挤到了柜台的最前面了。
县里的售货员明显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梁安秉挤在最前面,自然他第一个买,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声音不带任何起伏,问道:“你要多少?”
梁安秉明显没有经历过这么热烈的氛围,尤其是排在他身后的妇女都快把他的背篓挤烂了。
秉承这么多人抢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的原则,梁安秉眼睛快速从柜台上的布略过,就在售货员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指了指他想要的布料,道:
“水红色、粉|白色、蓝底白花和淡黄碎花的各要五米。”
话说出口的时候,梁安秉还有一些忐忑,主要是他没有这么买过东西,一块钱一米,算下来的话他今天光是买布就花了整整二十块。
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相比于梁安秉,售货员表现得就很淡定了,收了他递过去的二十块钱之后,和身边的人合作,两人一人牵布,一人拿尺子,很快就把他要的布料裁好了。
看着他一口气买走这么多,后面排队的人都渐渐骚|动起来,纷纷瞪着眼睛数柜台上剩下的布料,担心轮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没货了。
梁安秉抱着布料好不容易才挤出人堆,他也没在县城多待,直接坐车回了镇上。
绕路去镇上花了三块钱买了四斤水果硬糖之后,他才背着装着布料和糖果的背篓走着回女儿家。
好在现在是春耕,路上没有几个闲人,所以梁安秉背着一背篓的布料也不打眼。
要知道平常村里大家也都是凭票买布做衣服的,毕竟布料不像那些毛巾肥皂等日用品。
而布票好的时候一年一个人能够分个一尺二三,一家人五六口的布票加起来也不一定够给一个人做一套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