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春生在门外说玉虚道长来了,方仲秋起身要走,又回头摸摸几案上那碗粥,说声凉了,热热去,端着碗出了屋门。
玉虚道长瞧见他笑着过来,因赶路正又饿又渴,客套几句夺过碗将粥吃得干净,吃完了意犹未尽咂摸着嘴:“好吃啊,不过,有些不对啊,好象……”
方家人都围在院子里,玉虚道长笑笑没再说话,举了拂尘东戳戳西指指,嘴里念念有词,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站定身形捏一个诀,哈哈笑道:“福生无量天尊,东厢与西厢都是男胎。”
他上次在李家砍倒石榴树,那石榴树上流出殷红的鲜血,此事方家村人尽皆知,刘金锭对他膜拜如仙,只是请不动他,才请了神算来,这会儿一听他说都是男胎,脸上乐出了花,封了一大锭银子递了过来,玉虚道长摆摆手:“见外了见外了,贫道是看方大施主的脸面,就此别过。”
衣袖翩翩出了院门,方仲秋急着陪灵犀,让春生送他,春生来到院门外,将银子递给他,笑说多谢,玉虚道长捋着雪白长髯,沉吟一下说道:“春生啊,你二嫂最近是不是胎相不稳?”
春生嘻嘻笑道:“怎么?我只以为老道你是个骗子,难不成还通医术?”
玉虚道长哈哈一笑:“道士嘛,总得通些金石百草,要不怎么炼丹?刚刚我吃那粥里,分明放了不少的的五方草,这五方草性寒滑利,有身孕的人吃了,腹中活跃,极易流产。”
春生拱拱手:“多谢道长,请道长在马车上稍坐片刻,我回家嘱咐几句就来。”
春生回了院中,这五方草是一味野菜,家中境况好些后,多年没吃过了,是不是孕中之人嘴馋?他琢磨着,本来只是想在厨房外面跟桂莲说一声,正好如月掀帘回屋,就迈步跟了进去,将玉虚道长的话仔细告诉她,嘱咐她告诉桂莲小心些。
如月压下心中的怀疑,笑着推他道:“我知道了,快去送人吧,天都黑了。”
看春生走了,她来到桂莲屋外,喊一声玉容,玉容笑着跑出来了:“三嫂,以后二哥不在家,我又可以陪着二嫂了。”
如月牵起她手笑道:“你三哥不在家,先来陪三嫂说说话。”
进屋先给玉容拿出一碟子点心:“你三哥今日刚买回来的,玉容尝尝甜不甜。”
今日方家折腾一日,晚饭还没上桌,玉容正饿着,吃了一块笑道:“真好吃。”
如月笑道:“都是玉容的,慢慢吃,玉容,三嫂问你,自从知道你二嫂有身孕,你娘是不是每日都给她熬菜粥?”
玉容点点头:“每日晚饭后熬,都是我端过去的,二嫂可爱喝了。”
如月笑笑:“玉容真乖,玉容的娘可真用心。”
用心二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晚饭后,如月进了厨房,笑对桂莲道:“二嫂是不是每夜睡前都要喝碗粥?”
桂莲正擦着灶台,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笑道:“是啊,一开头总让玉容来要,后来也成习惯了。”
如月笑道:“刚刚二嫂说了,这一阵子得喝安胎药,先不用熬粥了,等不吃药了再说。”
桂莲手又顿一下,说了声好,默然收拾厨房,如月也不说话,扇着火将灵犀的药熬好了,打发玉容端了过去。
玉容喊着二哥二嫂进去时,方仲秋从榻上跳了下来,接过玉容手中的盘子,玉容瞧着他:“二哥脸有些红。”
方仲秋摸一下脸,灵犀就抿着嘴笑,玉容拍手笑道:“二嫂总算笑了,还是得二哥回来才行,我都哄了一日,也没个笑模样。”
灵犀捏捏她脸,将她搂在身旁,方仲秋笑道:“玉容功劳最大,今日要不是你跟二哥三言两语说明白,也不能及时请来周郎中,听你二嫂说,有玉容夜里陪着她,她才睡得安稳,每夜睡前还要端粥给她,乖玉容想要什么?二哥都买给你。”
玉容就腻到他身旁:“我想到平安州坐船去。”
方仲秋一口答应,玉容高兴得咯咯直笑,这时桂莲在门外喊她回去睡觉,玉容依依不舍得走了。方仲秋回身端起药碗,舀一匙在唇边试一下,笑说:“不冷不热正好,我来喂灵犀。”
灵犀夺过碗去,仰脖子牛饮一般将药灌下了肚,方仲秋接过空碗:“不苦?”
灵犀低了头:“我着急。”